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鉅賈沈萬山 | 上頁 下頁 |
八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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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玉無意中說起,前些日子,一個從蘇州來的年輕人,現在也在朱元璋的府中當個幕僚,掌管著財務糧草。沈萬三並沒有引起特別的注意,倒是知曉關帷來投朱元璋的陸麗娘心中格登地一跳。 沈萬三還在和劉玉打著趣:「怎麼,劉小姐是看中蘇州出去的人吧,嘿,吳娃越女,蘇州的男子、浙江的女子,歷史上都出了名呢!」 「不!我看那個年青人雖然長得瀟灑,但臉色有些陰鷙,特別是臉上一塊好大的疤,好怕人唷……」 這下,沈萬三注意了起來。而陸麗娘卻是心底透亮了。他們都沒打斷劉玉的話,注意地聽著。 劉玉繼續地說著:「他那個疤,給臉上平添了股殺氣。」 「他叫什麼?」沈萬三看著劉玉,打斷了她的話頭。 「叫,叫什麼帷……」劉玉冥思地想著。 「是不是叫關帷?」沈萬三說。 「對,對,是叫這個關帷!」劉玉看著臉色陰沉下來的沈萬三和陸麗娘,心中有些奇怪:「怎麼,你們認識他?」 陸麗娘不置可否,只是微微點了點頭。 「後會有期!嘿,真說不清是天地太小,還是這冤家路窄!」沈萬三一笑,笑得有些苦澀。 張士誠據吳,國號依然是大周,他依然當他自稱的誠王。是時,國中的形勢也發生了極大的變化。 元末群雄,幾度分化後,朱元璋占應天,徐壽輝據荊襄,方國珍守浙東溫州一帶,張士誠據東吳。張士誠以張士德為平章,提調各郡兵馬。 本來,張士誠占著的東吳,風物清嘉,物產豐饒,素稱魚米之鄉,且人口眾多,最為富庶。可張士誠鼠目寸光,遇事沒有一定主見,尤其是從蘇北來到蘇州這塊好地方後,心裡想的,只是想守住這塊地盤,他聽說,朱元璋為了讓士兵吃飽肚子,愁著籌集糧草,他這裡可絕不會有這等事。實在地說,蘇州的富庶也害了張士誠,來了這裡後,他明顯地沒有了在蘇北時的雄風,既不求進取,也更怕冒風險,怕吃虧。 他手下的那些大臣大將們,都是當年的一幫鹽幫弟兄哥兒們,到了蘇州這塊地方,綠林江湖中的那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的習氣,被引入了東吳的政壇中。因此,他的那些大臣大將們作了壞事乃至打了敗仗,張士誠既不能、也不忍加以責備,賞罰極是不明。而這些開始享福的將軍大臣們,更是泡在這溫柔富貴鄉中,修府第,建園池,納小妾,養女優,吃喝嫖賭,歌舞宴遊。沒年把工夫,這上上下下都腐化了。在張士誠那兒,頭腦清醒著的就算是張士德了。他苦苦撐著這東南江山,東南取浙西,張士德都起了極大的作用。 朱元璋和徐壽輝之間夾著元朝的領地,正好作了彼此的緩衝。可他與張士誠的地域接壤,雙方少不得是兵戎相見,互有勝敗。 至正十六年(西元1357年)六月,朱元璋屬下的鎮江守將被張士誠部誘降,背叛朱元璋而去。朱元璋派使節出使隆平(蘇州),調停此事,企圖與張士誠結好。使節帶去的書信中有「昔隗囂據天水以稱雄,今足下據姑蘇以自王」句。這隗囂是東漢末割據隴西的一個將軍,起初依附于更始帝劉玄,後屬光武帝劉秀,隨之叛降于蜀王公孫述。張士誠見朱元璋把他比作此人,以為朱元璋把他看成是個沒骨氣、沒主見、反復無常的小人,下令將使節扣留。雙方關係更加緊張。七月初,張士誠咽不下朱元璋的那一口氣,發兵鎮江,欲取朱元璋治下的這江南重鎮。 對張士誠來說,也許是做過元朝廷的子民吧。當他和元朝廷對抗時,若形勢不利,還想到過要向元朝廷投降,到元朝廷那里弄點官來做。上次脫脫丞相圍高郵,張士誠就準備投降了。只是脫脫罷職,他才死裡逃了生。可是,他對同是反元的其他力量,態度可就正相反了,相爭到底,死也不投降。 在他與朱元璋開戰前,他在春秋時吳國的宮苑之地重修了王宮。覓四時奇花異草,購靈異奇石,一時用度無數。本來光是這些,靠徵用來的賦稅,已是遠不夠龐大的開支了,又加之以邊釁新開,軍餉少不得要籌措。這日,他將蘇州的一些士紳、富戶請到了宮裡,其意不言而喻:要錢! 當然,張士誠並沒有蠢到上來就棺材裡伸手,而是在宮內營造了一個頗為輕鬆的氛圍,宮女們伴著吳樂,翩翩起舞。四面的坐席上,觥籌交錯。所謂酒色相加。 沈萬三到應天去了,沒來。陳泰當然地成了這些富戶士紳的頭。大家頭都低著,都不便張臉看陳泰,但一個個低下的頭,不斷地用眼角瞄著陳泰的一舉一動。 張士誠舉杯看著眾人:「來,我們喝!」說著,他也不管別人喝沒喝,自己先一杯幹了。然後抹了抹嘴,看著眾人說:「今天我張士誠請諸位富紳來,一是告訴諸位,西北面的朱元璋想來搶我們東吳的地盤,我張士誠為了大家,已派兵去擋了。二是也想請大家幫幫我。我養著這麼多將士,守著這疆域,讓大家安心地發著大財。可這些將士要吃要穿,我張士誠也變不出個子兒來。再說,大家也都看到,我們那個城牆,破敗不堪。不要說防朱元璋、方國珍他們,就是來一幫子流匪,只怕都擋不住。」 眾富紳聽了,一個個頭都低著,生怕張士誠點上了自己。 張士誠其實早知道他們的心思,嘿嘿地乾笑了兩聲:「宮女們在跳著舞,你們一個個不看,都低著頭看什麼呀?」 眾富紳一個個怯生生地抬起頭,值此場合,最合適的舉止就是混乎眾人之中。別人怎麼樣,你也就怎麼樣。 張士誠看著一張張近乎麻木的臉,臉上沒了笑容。他拍了三掌,屏風後走出一隊荷刀執劍的衛士。此時舞樂停止,樂師和宮女們都一個個地走了下去。這隊衛士一個個地走到富紳們身後,舉著兵器站立著。眾富紳們見身後站著一個拿著明晃晃的刀槍劍戟的士兵,真個是如芒刺在背一般。一個個膽戰心驚地想朝後看,但又不敢,很快又一個個地又把頭低了下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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