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鉅賈沈萬山 | 上頁 下頁
六七


  沈萬三冷笑了幾聲:「這下,可遂你的心了!」說著他狂笑起來:「走的走了,死的死了,只剩下你一個,嘿嘿,也沒什麼正的偏的了!」

  陸麗娘知道他所指的是褚氏和曉雲,只是令她不解的是,那曉雲可是官人你送給什麼南洋商人的呀,怎麼算到我頭上?她不解地問:「官人,你說些什麼?」

  沈萬三從衣袋中掏出褚氏的那封信,扔在地上:「你自己看吧!」

  陸麗娘充滿疑慮地從地上撿起信,接著又緩緩拆開,看了起來。可她信還沒看完,就神色大變,雙手也禁不住顫抖起來:「我,我沒要她走這條路的呀!」說著,她身子軟了下去,倒在沈萬三腳下。

  沈萬三看了陸麗娘一眼,坐到了房內的一張椅子上。正在這時,一個丫環攙著沈茂,抱著沈旺來到。

  陸麗娘在地上坐起,哭著伸出雙手把兩個孩子摟抱在了懷裡。

  匆匆入殮,匆匆出殯,沈家這近乎草草的下葬,使得蠡口來的褚家人頓生疑竇。可沈家闔家上下,都早被告之,萬不能說出褚氏自殺的真相。褚家的人走了,沈萬三這才松了口氣,馬上又急著要回蘇州。儘管辦這喪事才不過幾天功夫,可對沈萬三來說,已是度日如年了。

  去蘇州的船開了,沈萬三回過身來,鎮上那建於北宋元祐年間的澄虛道院映在了眼前。他心裡突地生出對神的恐懼和崇敬,於是立即吩咐船家將船開回到澄虛道院的碼頭旁。

  窮算命,富燒香,沈萬三進這個道院想燒幾炷香。

  剛進院門,劈面對著一個高達五六尺的木身塑像王靈官,這矗立著的神像,濃眉豹目,右手高擎一支神鞭。在他頭上,懸一黑色橫匾,上面赫然雕刻著四個大字:「認得我麼?」似乎是警告世人,莫要作惡,否則將要受到神靈的鞭笞。

  沈萬三走到像前,虔誠而又心虛地跪下來祈禱著。

  小人認得神靈,只是萬三為經商作孽深重。先是讓曉雲去了萬里之遙的海國,如今又讓大娘子去了九泉。這,走的走了,死的死了。他禁不住地自問,我到底是怎麼啦?想我萬三並未作何虧心之事,卻為何受此報應哪?商戰勝於兵戰,兵戰中,一將功成萬骨枯;可這商戰中,難道也要我為成功付出萬骨枯的代價麼!時至今日,萬三甘願受神靈鞭笞。只是我一求神靈萬勿延及他人,二求神靈稍緩我幾年,萬三今日尚有大事未成,求神靈在冥冥中佑我此去蘇州,逢凶化吉,遇難呈祥。他日任憑神靈鞭笞懲罰,萬三無怨矣!

  沈萬三拈起一炷香,抬起頭看著神像。正在這時,送沈萬三上了船後來到這裡的陸麗娘,燒了香出來。她看見沈萬三,露出驚訝之色:「你怎麼又回來了?」

  見沈萬三無語,陸麗娘走到他身邊:「官人,你快去蘇州吧!」

  久住旅館,諸事不便。因此上次沈萬三臨離蘇州時,囑王信在蘇州留意一處住宅。王信 這次找著了一處居宅,亭池樓閣,樹木叢蔚。房主說這住宅的園子是晉辟疆園舊址。

  沈萬三剛到,王信就領他去看宅子:「辟疆園,本是西晉顧辟疆所築。當時,池館林泉之勝,號為吳中第一。傳說大書法家王獻之途經吳地,聞顧辟疆有名園,就徑入園中觀賞。正巧這時,顧辟疆在招待客人,見王獻之這麼旁若無人一般,就派人把他趕了出去。這就是歷史上有名的辟疆驅客的故事。南宋時編有的《吳郡志》上說,辟疆園今莫知其遺跡所在。看來早在南宋時,晉園已廢。時至今日,也不知這個『辟疆園』到底是真是假。不過,我看此處倒是居室安靜,雖然價錢不菲,但比起先前可是便宜多了。如老爺要的話,我明日就和房主簽約了,不知老爺意下如何?」

  沈萬三並無心看這房子:「這些日子,蘇州的情況又是如何?」

  王信知道他的心事,笑笑:「張士誠部在常熟休整,蘇州城裡一些富戶像是越來越難以忍受似的,拋售狂潮,有增無減。只是那個關帷,處處與我們為敵。我們越是讓他,他倒越是雄赳赳地打上門來。這小子,借與我們作對,自己也私下裡大撈好處。這幾天,我一直在想,如何拔了這釘子!」

  沈萬三注意地「噢」了一聲,問王信:「你可想出了什麼法子?」

  「要麼收買此人,為我所用。」

  沈萬三搖了搖頭:「不可能!積怨太深了。」

  王信繼續說著方案:「要麼就是以古代兵家三十六計中的一些計策以除之。」

  「兵家之計?」沈萬三有些驚訝。

  王信一笑:「老爺常說商戰勝於兵戰,既是如此,兵戰之計策為何不能用之?」

  「那,用哪些計?」沈萬三問。

  王信看了看沈萬三,一字一頓地:「借刀殺人加反間計。」

  沈萬三心中一動:「借陳肥商的刀?好!讓這個肥商中計,讓他犯錯誤,讓他用他的手來掐死關帷。再說,這關帷並非是無懈可擊!他撈好處的事,說不定陳肥商已經風聞了呢!」

  「我們不管他知道不知道,要想方設法地讓他知道,然後借他那把刀。」王信說,「與此同時,我們不妨也搞些動作。比如放出風,說我們將拋出盤進的店,甚至我們也可以拋出幾家店,誘使陳肥商判斷失誤。」說著他頓了頓:「這些天,我讓四龍去和陳家的下人認識,交朋友,就是為此做準備!」

  真是個忠心耿耿的老管家。

  沈萬三動情地抓住王信的手:「所有這些,仰仗管家了!」

  王信看著沈萬三:「老爺家中,大娘子仙逝,如今大戰在即,老爺可不能為家務事而一蹶不振。勝敗之間,非同小可,我王信是六十多的人了,雖是個馬前走卒,尚不敢有絲毫懈怠,大主意可是都要老爺你拿的,萬不能分心走神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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