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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六


  他很冷,只有她才能溫暖他空乏的身體。哪怕她看不見他,或者看到了也如同對著一室的空氣,他依然需要她。這棟別墅,這間臥室,因為有了她的存在才有家的感覺,才不是一片冰冷的廢墟。

  他癡纏著她溫暖的身體,感受到與往昔不同的柔順和安靜,他滿心欣喜,他抱著她說了好多話,都是他們美好未來的設想,然後把臉埋在她的頸窩裡,摟著她心滿意足地睡著了。

  不知怎麼就做了一個噩夢,夢裡有個女人,向他舉著自己白骨森森的手。他從夢中驚醒,身邊的人還在沉沉地睡著,臉向著另外一個方向,嘴角還掛著微笑。

  他頭一次看到她睡得這麼安靜,這麼香甜。他吻在她乾枯的唇上,才發現她的嘴唇像冰一樣的冷。

  他忽然想到了什麼,一把揭開被子……

  血!滿床都是鮮紅的血!

  他慌了,整個人僵在那裡,像個不懂事的孩子一樣不知所措。他不知道她是怎麼做到的,她不可能拿到刀片,連木片都摸不到,但是她的手腕浸在殷紅的液體裡,血肉模糊成一片。

  他抱著她被鮮血染紅的身體,那具赤祼的毫無生氣的身體,像只受驚的野獸一樣憤怒著,咆哮著。

  她成功了!她終於可以永遠離開他了,他再也沒有辦法,一點辦法都沒有!

  他以為她死了,抱著她又哭又笑,像孤獨的公狼失去了自己相依為命的伴侶,對著漆黑的夜空發出無盡的哀嚎。

  他瘋了!這一刻他才知道,他輸了,徹底地輸了!他負盡天下,贏得了一切,卻輸掉了另一個世界,一個為她而生的世界!

  她最終還是跟他去了,即使他死了,他也得到她了。他贏了!淩落川贏了!不過須臾之間,他就輕而易舉地顛覆了他的所有。

  好在傭人發現得早,及時叫來救護車。她失血過多,可是沒有死。

  醫院走廊的椅子上,他光著腳,戰戰兢兢地坐在那裡,渾身都是血。他看著自己的雙手,目光呆滯,視線不清。那一刻,他依然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

  直到醫生和員警來告訴他,是她把自己的手腕磨在復古床的橫鐵上,一直磨一直磨,直磨得自己皮開肉綻。然後,她用牙齒咬斷了自己的動脈……

  整個過程,幾乎痛苦艱難得非常人能想像,可她就是做到了。如果不是那個夢,她幾乎成功了。

  聽到這個消息的那一刻,他像個傻子一樣目瞪口呆,他簡直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所有知道這件事的人都說,哪有人這樣自殺?只有神經不正常的人才會這樣做,她一定是瘋了。

  只有他知道,她沒有瘋,沒有人比她更加冷靜客觀、計畫周詳。她早就看穿了他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哪怕他在她耳邊說再多的甜言蜜語,哪怕他加諸那脆弱的身體上的手段,再怎麼兇殘暴力。她也要離開他,拼盡一切也要離開他。留在他身邊,她生不如死。

  他坐在病床前,看著她蒼白得沒有血色的臉,心裡千回百轉,洶湧而出萬種感情,有悲傷,有酸楚,有愛憐,還有……

  他拿起一個蘋果,一邊削皮,一邊對尚未清醒的人說:「所有的人都說你瘋了,只有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你想去陪他,是不是?可是你找不到他了。他坐的飛機,被人炸成了三截。別說是屍首,連渣都沒剩下,早變成灰了,你到哪裡去找他?就算你找到他,又能怎麼樣?你是我的妻子,你死了,墓碑上也要冠著我的姓。所以……」

  他冰冷的手指貼著她的脖子,俯在她耳邊,魔鬼一般地笑著,「你生是我的人,死也是我的鬼。我要你們死也不能在一起!」

  第六十一章 戰戰兢兢

  阮劭南猛地張開眼睛,看到刺眼的陽光,天亮了。

  他怔怔地看著周遭的一切,如同從地獄回到天堂,這是他的書房,寬敞明亮,沒有無邊無際的黑暗,窗外沒有下雨。

  站起來,舒展了一下肩頸。有傭人在外面敲門,「先生,夫人醒了。」

  他馬上打起精神,昨天答應了未晞要帶她出去的。她盼了好久,所以他再累也不能食言。

  街道上繁華依舊,因為是假日,所以人很多。無論生活多麼平庸忙碌,在這樣的日子,人們依舊呈現一副喜氣洋洋的面孔。

  未晞興奮得像個小孩子,對外面的一切都感到美人魚和好奇。阮劭南看著她把自己整個兒貼在窗子上,發現什麼有趣的事,就拉著他的衣袖,指著窗外大叫:「劭南,你快看!快看!」

  這一路走下來,他覺得看她比看風景有意思多了。

  他們來到城市裡最大的遊樂園,坐仿古式環園的小火車,玩太空梭,坐漂流船,進鬼屋,看四維電影。所有新奇、刺激、驚險、有趣的遊戲,未晞都拉著他玩了一遍。

  阮劭南感覺自己就像一個父親,帶著自己沒長大的女兒。看著她露出快樂、天真的笑容,他忽然覺得,所有的痛苦都是值得的。

  他不就是要她陪在他身邊嗎?一生一世,不離不棄。

  哪怕要他騙她一輩子,哪怕要他揣著這個秘密,後半輩子如同活在高壓線上心驚膽戰,他也願意這樣過下去。

  這樣想的時候,他們兩個人正坐在一家手工霜淇淋店裡。未晞一個人跑到櫃檯前,買了兩杯特大號的霜淇淋。

  阮劭南看著自己眼前這杯,捏了捏她的下巴,「我哪裡吃得了這麼多?」

  未晞咬著勺子看著他,「我不知道你喜歡什麼口味的,我就每樣要了一些,結果就變成這樣了。」

  阮劭南笑了笑,拿起勺子大口大口吃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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