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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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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劭南開車,淩落川坐在副駕駛上,百無聊賴地擺弄著自己的手錶。 阮劭南看了看他,笑道:「最近很無聊嗎?那姑娘長得是好些,可連這種堂會都來參加,也不過是個高級妓女,用得著這麼認真嗎?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要吃了她呢。」 淩落川打了個呵欠,慢慢應道:「是很無聊。你還不是一樣?怎麼,家裡千嬌百媚的未婚妻,滿足不了你?跑到這裡來消遣,可不是你的風格。」 阮劭南輕笑一聲,「我沒得罪你吧,這麼夾槍帶棒的。大家都是男人,不用我說,你該明白。」 淩落川也覺得自己有些失態,不知為什麼,這些日子見到阮劭南,他就渾身不自在。可到底哪裡不自在,似乎一兩句話說不清楚。 阮劭南是個善於察言觀色的人,心思深沉的程度,較之淩落川更甚,心裡自然知道,他為什麼不自在。 阮劭南有一個原則:絕不與比自己強的人為敵,而是選擇跟他們合作,漸漸令其為我所用。 這正是他聰明的地方。 淩落川比他強嗎?暫時還看不出端倪。但是不可否認,這個頗有背景的公子哥,抱著遊戲人間的態度,不依靠家庭勢力,就獲得了幾乎可以與他比肩的地位,這不得不讓一向謹慎的阮劭南對他心生忌憚。 「落川,我沒有兄弟姐妹,也沒有親人。我們認識這麼久,我一直拿你當親弟弟看。你心裡如果對我有不滿的地方,只管說出來。是我不對的,我向你賠禮就是了。也免得讓外人趁機借題發揮,離間了我們這麼多年的感情。」 阮劭南這樣一說,淩落川倒無話可說了。說到底,他能埋怨他什麼呢?陸家的事,整個計畫,從頭到尾,他都是眼睜睜看著的,包括最後對她痛下殺手。 正如未晞說的,那麼多血淋淋的事故在他眼前發生,他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那些殺人無形的伎倆,那些冷血無情的手段,那些血流成河的後果,他都「忍了」,偏偏到了這會兒才「不忍」?未免矯情得可笑了。 又想到自己跟阮劭南多年的兄弟情分,此刻又是生意上的全作夥伴,這當中有千絲萬縷的利益糾葛,他是個聰明人,當然明白阮劭南這番話的另一層含義。他更是個出色的商人,商人都懂得權衡利弊輕重。 說到底,他終究是個利益至上的實用主義者,斷不會為了一個尚且摸不著邊際的女人,就得罪了這樣一個可怕的人物,沒必要,也不值得。 再想,阮劭南這麼聰明的人,想必也猜到了七八分,索性不如敞開了說,大家清清楚楚,好過彼此心存芥蒂。 於是輕笑一聲,說道:「你多心了,我只是有些事情沒弄明白。想問你,卻又不知道從哪裡說起。」 阮劭南有些好奇,「你想問什麼?」 淩落川略略沉吟了一下,有些黯然地問:「你當初……是怎麼做到的?」 「什麼?」阮劭南不解其意。 淩落川看著自己的手錶,忽然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六天十八小時三十二分鐘。」 阮劭南一頭霧水,更不明白了。 「我已經有六天十八小時三十二分鐘沒見到她。感覺就像戒毒一樣,天天看著手錶過日子。我真不明白,你怎麼能忍得住?」 阮劭南揚唇一笑,說道:「原來是這檔子事。你這樣一個人,竟然還有這麼糊塗的時候,倒也奇了。想她,就直接去找她。抱著一個像她的女人翻雲覆雨,你就不想了嗎?」 淩落川乾脆把手錶從腕上一褪,順手扔出了窗外,「她那個脾氣,別人不知道,你還不知道嗎?平時看著低眉順目的,一旦逼急了,是個敢拼命的主兒。這種事情,總要你情我願才有情趣。難道讓人家一個女孩子在你床上血流飄杵?就算得了,又有什麼意思?倒不如買個充氣娃娃回家抱著,還省些力氣。」 阮劭南忍不住搖頭,譏誚道:「怎麼事情到了你這裡,就變得這麼血腥?」 淩落川迎風冷笑,「你倒是不血腥,只是殺人不見血罷了。」 阮劭南看著前方的路況,似笑非笑地問他:「看過黑市拳賽嗎?」 淩落川一下就想到了池陌,面上卻沒露出來,只說:「怎麼岔到這兒來了?」 「只是忽然想起來,我曾經在柬埔寨看過當地的黑市拳賽。一塊泥地,四周用幾米高的鐵絲網攔起來,鎖好門。通上高壓電。人只要一碰上,只要幾秒鐘就被烤焦。進場的都是一些被父母賣到那裡的孩子,小的不過十二三歲,大的也不過十五六歲。個個骨瘦如柴,可一旦打起來,用『野獸』兩個字都沒法形容,手段殘忍得你想都想不到。他們根本不把自己當人,也不把別人當人,生命在他們眼裡,不過是一碗稀粥或是一個饅頭。「 淩落川靜靜聽著,直覺後面才是重點。 果然,阮劭南接著說道:「為了活下去,他們沒得選擇。同樣,在這個殺人無形的名利場上,我們也沒得選。所以,我向來只用最有效的方法,達到最好的效果。不管她是誰,只要她身上有我想要的東西,我就只問她要。只看結果,不憚過程,這就是我的原則。」 淩落川輕笑一聲,玩味道:「好個只問她要。我倒想知道,如果人家鐵了心不遂你的意,你怎麼要?」 阮劭南笑了笑,意味深長地說:「黑市拳,不是只有三不管的地方才有。我的意思,你明白的。」 淩落川看了阮劭南一眼,原來,他什麼都知道。只是,口口聲聲說不在乎的人,直到今天,依然那麼關注她的一舉一動,這又說明了什麼? 阮劭南接著說:「這個世界,有錢能使鬼推磨。而他們又正是缺錢的當口,只要找人對他說,如果願意打假拳,就能得到比打贏了還高出十倍的報酬,你說他會不會答應?一旦上了擂臺,要生要死,還不是你一句話?而這邊,只要將人帶到你的地盤上,把現場直播放給她看就是了。看到那人在擂臺上血花飛濺的樣子,你要什麼她不給你?」 淩落川搖頭輕笑,「那可不一定。倘若人家把心一橫,是生是死憑你去,索性她陪著就是了。最後弄得紅消香斷,玉碎花缺的,豈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阮劭南悠然長歎,「如果真是如此,也只有放開手,讓她去死了。留不住的女人,你再想也沒用。從此斷了念想,不用再為了一個女人朝思暮想、魂不守舍的,你也就踏實了。」 淩落川轉過臉,迎著熹微的霞光,看著目不斜視,面不改色,與他侃侃而談的阮劭南,他不知道,眼前這個人說的這番話,究竟是真,還是玩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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