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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四


  如非恨得直咬牙,「真是倒楣,本來今天出去,是想給她買些開學用的畫具。誰知道,在街上看到阮劭南坐的公益廣告。我就怕她犯糊塗,看了她半天,結果還是走散了。誰知道,又在街上碰到了淩落川,我找到她的時候,他正拉著她說話。」

  池陌有些緊張地看了看浴室,「她當時認出他來了嗎?」

  「當時沒認出來,可這一會兒,她又想起來了,連那個人的事也一併勾了出來,不然何于於這樣。」她看了看池陌的臉,「怎麼又掛彩了?傷到眼睛沒有?」

  池陌搖搖頭,「一點小傷,沒事。你出去上班小心點。」

  如非點點頭,穿上鞋子走了。

  池陌將拳套掛起來,脫下外套。雖然是晚上,鐵皮屋依舊悶熱得讓人透不過氣來。

  他脫掉背心和長褲,用盆裡的涼水擦了擦汗津津的身子,光著身子什麼都沒蓋,就一頭栽在床上,像頭疲憊的倦獸,很快就睡著了。

  睡意蒙朧中,感覺臉上一陣清涼。睜開眼睛一看,是未晞拿著冰塊,在幫他敷藥。

  池陌笑了笑,握住她的手說:「我自己來。」

  未晞搖了搖頭,將冰塊拿開,又小心翼翼地將傷口周圍的血污擦乾淨,然後才拿起小棉棒,細細地給他抹藥水。

  藥水勁大,一遇傷口生疼。池陌忍不住噝的一聲,未晞只有再放慢些,放輕些,一邊抹藥,一邊給他呵氣,好像這樣可以減輕他的疼痛,眼淚卻不知何時劈裡啪啦地落下來。

  池陌歎了口氣,用磨出厚繭的手指給抹眼淚,「傻丫頭,哭什麼?我不是好好的嗎?」

  未晞握住池陌的手,搖了搖頭,用手語對他說:「你別再管我了,我已經拖累你太多……」

  池陌握住那雙冰冷的小手,不讓她說下去,摸了摸她脖子上觸目驚心的傷痛,心疼地說:「這麼難你都熬過來了,又不是治不好,怎麼能不管你?過幾天就開學了,好好上你的課,學費你不用操心。當初你求了多少人,學校才答應保留你的學籍。只要你能完成學業,只要能治好你的嗓子,我做什麼都是值的。」

  未晞的眼淚卻掉得更凶,抱住男人壯碩卻滿布傷痕的身子,泣不成聲。這身子上有多少傷是為她受的,她已經記不清楚了。一想起這個,她的心就像刀絞一般地疼。

  是她沒用,做人失敗到這種程度。自己被人騙,被人玩弄到體無完膚也就算了,還連累他們跟著她受苦。

  如果不是為了給她看病,如非就不會花光自己所有的積蓄,池陌也不會答應魏成豹,替他打黑市拳,每天帶著一身的傷回來。他曾經是那麼驕傲的人,現在卻要用自己的性命和尊嚴去娛樂那些沒人性的看客。

  「對不起……」未晞的手停在半空中,除了這個,她不知道自己的雙手還能跟他說什麼。

  可是,她未完的歉語卻讓他更加心疼難當。他拉住她的手,心疼地說:「不要跟我道歉,也不要跟任何人道歉。你沒有錯,從頭到尾,錯的都不是你。無論我們曾經受到什麼樣的傷害,可是,愛一個人的心絕對不會是錯的,絕對不會沒有意義。」

  他親了親她的額頭,「未晞,相信我,一切都會好的。等你好了,我們換個活法。」

  一切都會好的……

  如非上班的時候,心裡還在默默想著。馬上就要開學了,等回到學校後,未晞一定會好起來。等她跟池陌攢夠了錢,讓未晞把嗓子治好,她一定會更加的好。到時候,他們一定要換個活法。

  是的,人活著就有希望。只要有希望,什麼都是值得的。

  包括現在,她所承受的一切。

  這樣想的時候,如非正在給客人倒酒。不是坐著,而是跪坐。

  並不只她一個人,而是她現在打工的這家夜總會,所有包廂的侍應都是如此。

  跪式服務,從東洋學來的舶來品。專供有錢人,尤其是男人,享受金錢至上的快樂,以及性別中的霸權賦予他們的與生俱來的優越感。

  只是不明白,為什麼某些人的優越感,必須要建立在踐踏別人的自尊之上?

  所有的侍應都是女性,且都要穿統一樣式的緊身旗袍,跪下的時候,裡面的底褲無可避免地暴露在男人或肉欲、或猥瑣、或不屑的目光下,算是額外福利。

  如非是標準的S身材,曲線玲瓏,纖腰秀頸,穿旗袍尤其漂亮。包廂裡的男人幾乎不看自己身邊的小姐,一致盯著她的裙底風光。

  只除了一個人。

  淩落川搖晃著酒杯,透明的液體在糜爛的燈光下流動著琥珀般的光。一雙漂亮的丹鳳眼,若有所思地看著跪在地上為他們服務的人。他實在沒想到,居然會在這裡碰到莫如非。

  正所謂,人生何處不相逢。

  他笑了笑,將杯子裡的酒一飲而盡。

  電話響的時候,池陌已經睡得很熟了。未晞從他身邊坐起來,怕吵醒他,自己到外面去接。結果低頭一看,是如非的號碼。

  她接起來,敲了敲話筒,聽到這個,如非就明白是她在接電話。然而,裡面傳出的卻是一個男人的聲音。

  她默默聽完,放下電話後,臉已經白了。

  「夜豔」是城裡新開的夜總會,算是風月圈裡的後起之秀。規模、排場、氣勢自然跟「絕色傾城」不能比,但勝在自有自己的特色。

  豪華包廂裡清一色的美女跪式服務自是一項,但算不上新鮮。這裡最別具一格的,居然招攬了一些在校的學生妹來跑場客串。老闆又狡猾得厲害,有人來查只說是小妹妹自己跟著客人來的,與夜總會無關。於是,坐台就變成了「援交」,夜總會賺足了酒水錢,卻可以撇得一乾二淨。

  而這些孩子的膽子竟然比成人還大,睜著一雙不諳世事、天真無邪的眼睛,為了一個名牌皮包、一瓶香水,就什麼都敢嘗試,什麼都不在乎。偏偏就有人好這一口,仗著有幾個臭錢,便以為無所不能,將一雙雙祿山之爪,伸向幾乎可以做自己女兒的少女柔嫩的胸脯。

  如非來這裡工作也是無奈之舉,她跑到易天找阮劭南理論,結果罪魁禍首毫髮無傷,她不但摔傷了腿,還因此丟了工作。

  初來乍到,受過的委屈,吃過的虧自不必說了。在現實的磨礪下,人也變得越來越低眉順目。

  未晞趕到「夜豔」的時候,早已有保鏢模樣的黑衣男子守在門口。

  「陸小姐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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