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世錦年(23)_那焉

二三

　　「哦？」席川臉上露出不相信的神色，一邊悠悠地走了過來，輕笑道，「香味倒是誘人得很。」一邊順手拿起砂鍋裡的勺子喝了口湯。

　　「唔，味道……」看看一直不言語的晴綠抬頭望著自己，似乎等著一個贊許出口，便故意皺了皺眉頭，搖頭道，「還真是不怎麼樣。」

　　晴綠聞言一臉失望，怎麼說自己也辛苦了大半個下午，竟然連句「還可以」都撈不到。

　　張伯看了看她，又瞪了席川一眼，忙夾起一個雞腿給她：「不要聽他胡說八道，他就喜歡說反話，來來，再吃一隻。」

　　席川卻早已拿來了碗筷，自顧自在晴綠旁邊坐了下來，摸了摸肚子：「打了一下午的球，餓死我了，難吃也只能勉為其難了。」話還未完，便半路攔了那個雞腿，「小助理你都已經那麼胖了，就少吃點，給我得了。」

　　「哎呀，小席啊，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人家小姑娘都營養不良暈倒了，苗條得很，哪裡胖了啦？」最看不得女孩子瘦幹幹地鬧減肥，張伯又將雞腿搶了回來，沖席川努努嘴，「喏，你吃那個雞翅就好了。」

　　「當然胖了，昨晚也不知道是誰，我抱著可累半死……」話還未說完，意識到不應該提起這些，席川馬上將一筷子萬年青塞進嘴巴，低頭淺笑。

　　晴綠此時臉卻慢慢紅了起來，本來一看見他就想起昨晚的曖昧尷尬，他竟然還要提起，是特地想給自己難堪吧。

　　張伯看看這邊若無其事吃飯的席川，又望望那個臉色紅得可疑的晴綠，意味深長地噢了一聲後，便嘿嘿笑個不停。

　　「小席，不是說不回來了，怎麼，捨不得伯伯我嗎？」張伯笑意盎然地問，眼睛卻盯著晴綠瞅。這情景，平白讓兩人曖昧了不少。

　　吃完飯，晴綠正要收拾碗筷，席川皺了皺眉頭：「李嫂她們呢？」

　　「聽說你這幾日不回來，下午早早吃完飯就請假回家了。」晴綠頓了頓，「或者說，席總要替我這個病號代勞？」

　　席川愣了愣，什麼意思，洗碗？

　　張伯在旁適時插了一句：「對啊，小席，吃了人家的菜，也要付出些勞動才是嘛。」

　　席川臉上閃過一絲窘迫之色，早知道就不問那破閒事了。

　　見他這副模樣，晴綠輕笑道：「算了，他要是會洗倒奇怪了。」席川見她一臉不以為然，明顯藐視自己，不禁有些不快，脫口而出：「我怎麼就不會了？」

　　晴綠找出圍裙，準備遞給他：「要不要？可別弄髒了。」

　　「你說呢？」席川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轉身大步朝廚房走去。

　　「不要算了。」晴綠轉身走到客廳，剛打開電視沒多久，那傢伙就氣定神閑地走了出來，準備上樓。

　　「那個……洗……洗好了？」

　　「當然，幾個碗而已，一抹一沖，快得很。」

　　好像還不到五分鐘吧，晴綠深深歎了口氣。這個人果然靠不住，為了對明天自己還要吃飯的碗筷負責，她重新認真地將那些顯然還飄著油花的餐具洗了一遍。

　　席川半倚在門邊，有些不滿地說道：「已經很乾淨了，不用了。」

　　晴綠涼涼答了句：「那席總明天就用這個還黏著菜葉的碗吧。」

　　席川左右權衡了下，轉身走了。

　　晴綠此刻卻在想，同樣是男人，顧清初這方面可比他好太多了。

　　晴綠的客房就在書房旁側，閑著沒事，她想去找些書來打發時間，緩步走了進去，又被牆邊的畫吸引住，細細看了起來，風格細膩，應該出自女子之手。

　　「上次來就見你盯著畫看，這麼有興趣？」

　　只見席川換了件藏青色的線衫，露出淺色的襯衫領子，配上米色休閒長褲，嘴角輕舒，眸光淡然，整個人看起來別有一番慵懶閒雅的味道。

　　「還好，之前念過繪畫的藝術班。只不過，實在沒這方面的才能，最後只得作罷。」晴綠淡淡開口，神色間帶著幾絲惆悵與疲倦。

　　席川心裡微微蕩起幾絲漣漪，從未看到過她這副樣子，這樣的倦怠，似乎是歷經了許多無奈與傷痛，卻只能如輕輕一聲歎息般消逝。心便軟了下來，口氣也柔和了不少：「這世間又能有幾人是上帝的寵兒，縱然是梵古，老實說，死後的盛名對他又有什麼意義呢？還不如心愛女人的一個認可。」

　　「是啊，只是自己不甘心而已。」她微微蹙著眉，半是疑惑半是肯定地道，「不過，這些畫作水準也不低，看起來也不是市面上常見的，莫不是出自你那妹妹之手？」

　　席川驚訝地點點頭，說道：「看，上帝給了你一個神機妙算的天賦。」

　　「這些畫明顯帶著近年比較流行的元素，筆風溫和細膩，何況又這麼醒目地掛在你的書房裡。除了你妹妹，我猜不出還會是誰了。」

　　「說起來，她也是瞎折騰，高中時不知發了什麼神經死活要去學，家裡被鬧得沒辦法，也就由她去了。」

　　晴綠微微一笑，走到書櫃邊：「長夜漫漫，席總不介意借屬下幾本書消磨消磨時光吧？」

　　席川嘴角一揚，一副隨便你的樣子。晴綠轉頭細細挑選起來，盡是些創業、商業方面的：《資本論》、《如何當好一個管理者》、《金融裡的藝術》、《資本市場的缺陷》……看上去每本書都被翻過數次，打開一瞧，竟都做了仔細的筆記、評注，甚至還寫了閱讀者自己的看法。

　　看不出這席川還是個好學的人，果然每一個成功者的背後都有著不為人知的努力。當那麼多人抱怨社會不公，無用武之地時，又有多少人能靜下心來認真看些有用的書籍，並詳盡地做些筆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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