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世錦年(9)_那焉

九

　　「哦，」寧遠微微一笑，「說得也是。」

　　林小單自顧自回憶起來：「記得剛來公司沒幾天，我在餐廳不小心打翻了盤子，把一個人的衣服弄髒了。結果她對我大吼起來，什麼價值不菲啦，剛畢業的沒個眼力勁兒啊，賠不起之類的。其他人只是看著，反正事不關己。只有晴綠走了過來，對那人說了幾句，又把我拉走，這才免了尷尬。」林小單把玩著那個靠墊，低低說道，「那之後我就愛纏著她了，今天哪，本來約她一起出來散心的，不想還是被破壞了。」

　　她頗有些憤然，始作俑者之一有些不好意思，忙伸出手揉揉她的發：「以後還有機會的。」

　　反方向的車道上，一輛銀灰賓利往環信方向馳騁。

　　「席總，你這算不算是以公謀私呢？」晴綠一下便看穿了這套把戲。

　　席川笑笑：「也不儘然。交接的事要儘快開始，我希望你早點熟悉自己的工作，等顧清初回來，便可以正式通知了。」

　　晴綠當下沉默。這個事情並沒有和顧清初說，也不知道他回來會不會怪自己，但這樣對他、對自己確實更好。

　　「甯遠名義上是特助，但一直以來，公司很多決策、很多事情都是他在經手，這點想必你也知道。這次，他升任副總經理，也是實至名歸。」席川一邊開車，一邊說道，「我已經叫章遙來公司了，等下具體的工作她會交代的。」

　　晴綠微微思忖：「你和他，那這樣可一下子多了兩位副總了。」

　　席川笑笑，不置可否，神色間的冷意與嘲諷一閃而過。這副總，他不會當得太久的。

　　環信集團前身是一家經營電子器件的傳統企業，後來抓住機遇，將業務拓展到當時國內剛剛起步的一些IT產品與電器，並以低價並購了瀕臨倒閉的上游企業，逐漸形成一條完善的供應鏈。雖然主要業務在國內，但集團後來還是把總部設在了紐約，席川的父親早年也去了美國，這邊的業務大多由向凱與寧遠負責。

　　向凱總經理的位置一坐便是好幾年，本來他也有意讓自己的兒子過來分一杯羹，只可惜，那位公子意不在此，無論如何也不肯進環信，反倒自己搗鼓起了一小公司，也算是年輕有為。寧遠雖一直掛著「特助」名號，卻有十分重要的特殊地位，想來便是席朝陽的安排。向凱明著樂呵呵，暗地裡卻一直壓制其他勢力，以至副總的位置虛空了好幾年，相當於這邊的權利都掌握在了他的手裡。而這次總部調任席川過來當任副總，又將寧遠也提了上去，很明顯，是要分散向凱的權利。

　　章遙是甯遠的秘書，在公司有些年頭，自然地位也不低。這麼一來，晴綠倒跨過幾級，想想更覺得不安，不知那通知下達後，會在公司掀起什麼樣的風波。

　　週末的公司靜悄悄的，只有少數輪班的人。章遙看見池晴綠和席川一起進了辦公室，有些驚訝，但很快壓下好奇，笑道：「席總，晴綠做事能力可不差，難怪你挑中了她。」

　　席川並未接話：「章遙，時間不多，好好教她，我進去處理些事。」說完便轉身走了。

　　章遙會意，將她帶進辦公室，交代了一些相關工作。晴綠本就能幹，加上在公司的這幾年也熟悉各部門的情況，對於大多數工作，上手也快，只是很多還需要經驗，也只能慢慢磨煉。

　　幾日下來，晴綠再沒有清閒日子。助理助理，比原來可忙多了，財務部的工作要交接，席川的排程、會議記錄、資料整理……看起來都是瑣事，處理起來卻簡單不了，既要萬分仔細，還要合著上司的意思，真是個折磨人的活兒。

　　這日，她得了空閒，便撥了顧清初的電話，這次沒有關機。

　　剛接通，便聽見熟悉的聲音：「好久不見。」

　　晴綠哧一下樂了：「這麼一本正經啊。」

　　「小丫頭……怎麼，從我這裡跑了，也不打聲招呼？」顧清初的聲音充滿磁性，讓人忍不住想膩進去。

　　「欸？」晴綠促狹，「你不放人的話，顧總監，我想走也走不掉啊。」

　　「好好幹吧。」那邊正色，讓人溫暖的鼓勵，晴綠一下子便安下心來。

　　「清初，你不會不高興吧……」晴綠想了想，還是問出來，畢竟自己這兩年來都是跟著他在做事，雖然調任彼此都知道，但總歸沒有當面和他提起過。

　　那邊顯然愣了一下，竟輕笑起來：「不高興？我可沒那麼小氣。不過，你過去後，要好好做事，學乖點，不然闖了禍，可沒人幫你了。還有，人在高處，總有些不適應，也會有閒言碎語，不過都不要管，只要做好自己的事，知道嗎？」顧清初的聲音仿佛安神丸，讓晴綠幾日來的煩躁消散一空。

　　「嗯……知道。」晴綠笑笑，雖然不在意別人的看法，可若是身邊的人支持自己，無形中便多了很多力量。

　　「我下週三回來，和季節一起。放心，這次給你帶了很多禮物。」

　　「好，那我先掛了，你們好好玩。」晴綠笑道，「替我向季節問好。」

　　而那邊的顧清初，放下電話後，神色卻複雜起來。他撥了個電話，低啞疲憊的聲音與剛剛截然不同：「顏南，你出來。」

　　第三章

　　美國紐約大街的露天咖啡廳，來往著膚色各異的人群，充滿了異國風情。午後的陽光透過高樓，精美華貴的櫥窗反射著點點光芒。

　　一個蜜樣膚色的男子走了過來，大框架的琥珀色墨鏡，黑色棒球帽，米色針織圍巾，深灰風衣，腳上一雙高幫黑靴，英俊臉龐，模特般的身材，吸引了不少目光。他腋下夾著一本畫冊，在顧清初對面坐下。

　　顧清初目光掃了下男子頭上的棒球帽：「還帶著？」

　　男子笑笑，不語，良久才問道：「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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