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家有本難念的經(66)_王瓷玫茶

六六

　　軍平爸就站起來寒暄。軍平爸在建委當副主任的時候，這個處長還只是辦公室的一個科級幹部，軍平爸退休這兩年，就提了副處長。軍平爸也還依著以前的習慣叫他小陳。陳處長就說著老領導好久不見，氣色不錯之類的話。陳處長和軍平也認識，都在市級機關，又都是辦公室的，有時候開會就能碰上，陳處長和軍平爸又是一個單位，和軍平自然熟悉，只沒見過碧兒。陳處長就對軍平打趣說：「軍平，你這女兒真漂亮，我看象弟妹多點。怪不得幾次叫你出來喝酒都不來，原來在家裡守著有這麼漂亮的弟妹和女兒。也不知道介紹我們認識認識。」季曉晴抱著真真微笑著不說話，這一來，軍平尷尬地解釋也不好，不解釋也不好。陳處長又對季曉晴說：「弟妹，見笑啊，我們兄弟們在一起愛開個玩笑，不說不笑不熱鬧，是吧。」

　　軍平爸趕緊把話頭接過來，問問單位同事們好，正說著，軍平一抬眼，正看到歐陽曄進了飯店大門，後面跟著的碧兒，攙著一個衣著講究，氣質大方60歲上下的女人，歐陽鄴這邊說著：「媽，你慢點，小心臺階。」一邊一抬頭，就看見了軍平一家。

　　軍平在那一刻大腦幾乎空白，接下來一頓飯的時間他都不知道自己吃了什麼，說了什麼又做了什麼。碧兒看見他只略微點了點頭，根本也沒有過來，更沒有多看他一眼。以軍平對碧兒的瞭解，他知道碧兒生氣了。可軍平也很生氣。他覺得自己沒有錯，不知道碧兒生的哪門子氣，要說生氣，應該是他生氣。因為，碧兒騙了他，明明是和歐陽曄吃飯，卻告訴自己是單位聚餐。在這一點上，需要解釋的是碧兒，而不是自己。更何況，碧兒也太沒有禮貌，自己的父母坐在這裡，季曉晴這個客人也在，碧兒很應該過來打個招呼，這是基本的禮貌，她為什麼不來，是心裡有愧疚，還是對自己和季曉晴有看法，恐怕這兩點都是有的。他覺得自己似乎是應該向碧兒解釋點什麼，又似乎應該向碧兒要一個解釋，到底誰應該向誰解釋，軍平越想，心裡越亂。

　　歐陽曄的母親看著碧兒長大，碧兒早就是她心中最合適的兒媳婦。可惜，碧兒和歐陽曄沒有這個緣分。所以她和碧兒媽只要談起這個，總是一副遺憾的口氣。尤其是歐陽曄離婚前後的那段時間。歐陽曄的母親只有這一個兒子，心裡的疼就別提了。她思想傳統，當然不認為離婚是件什麼好事，她當然也把離婚的罪過都歸咎于前兒媳婦。所以，只要一和碧兒媽提起這事，她總是說：「那孩子要有碧兒一半的耐心和涵養，我家小曄也不至於弄到離婚的地步。小曄是不想離婚的。唉，沒有辦法。」

　　碧兒媽和她是無話不談的好朋友，兩個人的友誼是30年前，因為同是RH陰性血在醫院裡結下的。碧兒媽和歐陽曄母親的想法一樣，都為兩個孩子有緣無份遺憾，碧兒媽更有幾分覺得對不起歐陽曄的母親。因為，從小到大，歐陽曄的母親都把碧兒當親女兒一樣的疼愛，可最後碧兒還是不肯選擇歐陽曄。歐陽曄結婚以後，碧兒媽不清楚他具體離婚的原因，只聽歐陽曄的母親說是性格不合，到底怎麼個不合，也說不上來。可碧兒媽自打見過歐陽曄的前妻，就知道他們離婚的真正原因是什麼，因為那女孩子，長得和碧兒太象了。碧兒媽就沖著這一點，心裡就總覺得對不起好朋友，也對不起歐陽曄這麼厚道的好孩子。如果碧兒當初嫁的是歐陽曄，那現在的生活該是什麼樣子。

　　這次歐陽曄的母親來看兒子，順便地看看幾年沒見過的碧兒，也是理所當然。碧兒原本是要和軍平說的，可又覺得無從說起。自從真真出生那天以後，歐陽曄始終是他們夫妻間的一快心病。談起歐陽曄，軍平就會沒來由的不可理喻，而軍平的這種不可理喻，又讓碧兒沒來由的火冒三丈。這段時間，碧兒和軍平吵架也吵怕了，她不想為了這樣的事情再生什麼波瀾，畢竟夫妻吵架，也是很累人的事情。

　　可碧兒卻在這樣一種情況下看見了季曉晴。碧兒當時的心情應該說很平靜。如果軍平大大方方地過來和歐陽曄打個招呼，再大大方方地把季曉晴介紹一下，碧兒認為，她完全可以理解這種狀況。因為，她和歐陽曄是個什麼狀況，她也願意相信軍平和季曉晴也是那種狀況。可軍平沒有，他明明地看見了自己，偏偏就裝做沒有看見。這是為什麼，要麼，他就是小人之心誤會了自己和歐陽曄的關係，要麼他就是和季曉晴真有什麼，無法向自己解釋。碧兒越想就越著惱，索性也不理軍平，和軍平爸媽。畢竟這裡是公共場合，要說話也要回到家去關起門來說。

　　86

　　歐陽曄的母親這次來，是因為章青青。章青青本來是歐陽曄一個合作公司的前臺接待員。當初兩個認識也是由於工作。歐陽曄是公司老總，章青青本來沒有什麼機會能直接和歐陽曄直接打交道，可在兩家合作的續約儀式上，歐陽曄看見了章青青，就頻頻地以各種名義約章青青出來吃飯，泡吧、打球。那時侯歐陽曄剛離了婚，章青青的公司有各種傳聞，總的都是一個意思，章青青利用工作便利釣到了歐陽曄這個金龜。那時侯沒誰以為歐陽曄會娶章青青，可歐陽曄沒過三個月，就正式地和章青青結婚了。大家又傳言，說章青青是用大了的肚子吃定歐陽曄的。可章青青的身材一直苗條到現在，這種傳言又不攻自破。這下，兩邊公司的傳聞才慢慢朝著好的方向發展，大家開始相信，歐陽曄對章青青有真的感情。章青青在公司的好姐妹一邊倒的開始羡慕她，章青青比歐陽曄小了整整8歲，大學畢業還不到一年。章青青一心一意的愛著歐陽曄，她覺得自己的運氣好極了。

　　只有歐陽曄的母親知道是怎麼回事，從看到章青青的第一眼，就知道。要說章青青長得和碧兒眉眼很象，那不是事實。要說象，歐陽曄的前妻眉眼更象碧兒。可章青青和碧兒的相似更深入，一舉手一投足，一個眼神，都和碧兒非常神似。歐陽曄的母親看著兒子望著章青青的表情，心裡的痛就別提了。這麼多年，兒子始終都割捨不掉對碧兒的這一份感情。這種感情，帶到了他自己的婚姻中，不能自拔。歐陽曄的母親很心痛，因為這個兒子什麼地方都顯得成熟而老練，惟獨對感情的問題，太鑽牛角尖。

　　歐陽曄的母親活了60歲了，什麼都大概能看的明白，她知道，碧兒和歐陽曄決不可能。那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要讓歐陽曄快點從這個夢裡醒過來。說實話，從某種意義上，她不是很喜歡章青青。章青青的家庭很一般，父母都是工人，家境也不富裕，年紀比歐陽曄小了這麼多。從一個母親的角度看待兒子的婚姻，她覺得這並不是一個理想的選擇。何況，歐陽曄30好幾了，又離了一次婚，不能再經歷一次婚姻的失敗了。章青青小他這麼多，會有很多現實問題。首要的問題就是生孩子。歐陽曄的母親很想讓他們快點生個孩子，這樣，歐陽曄的心思也許就會轉移，就會好好的考慮經營好自己的家庭。

　　畢竟，人生的路都是一個階段跟著一個階段的。長大成人、成家、立業、生子、撫養下一代，孩子又長大成人，留下夫妻兩個相依相伴，走完人生的最後一程。這樣的過程周而復始，哪一代人也都要經歷。哪一個階段趕不上，或者不正常，對一個人的一生都有著重大的影響。現在，歐陽曄在婚姻這個階段已經走了彎路，下一代的問題隨著就推遲了好幾年，後面的影響將是連鎖的。她不想看見，兒子到40歲，才有自己的孩子，她也不想看見，兒子在老了的時候，因為年輕時的一步趕不上，步步趕不上，到頭來身邊連一個親人都沒有。人有了年紀，考慮問題往往更加現實，也更加悲觀。歐陽曄的母親，把事情想到了自己看不見的幾十年之後。也許，這也是每個父母到了一定的年紀，都會想到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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