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家有本難念的經(35)_王瓷玫茶

三五

　　郭智就是這樣，他喜歡軍莉，也肯娶她。可是，因為她的過去，他心裡覺得軍莉就算為這個家付出再多，也是應該的。郭智覺得自己是個十足的好丈夫、好男人，他娶了軍莉，足以對得起他的愛情，也對得起他的老婆。而要為了老婆去得罪自己的媽，他郭智絕對做不到。郭智的意思，就是要軍平媽來帶孩子，可他不說，也不會去請，他要軍平媽自己自願地來。本來嗎，女兒生孩子，又在同個城市，就應該來的，這還用說。

　　軍莉決定自己請保姆，軍平媽本來也沒有意見，可郭智只是笑笑，和往常一樣，他不明著反對，但不拿錢出來。結婚以後，軍莉的工資一直是交在郭智手裡，自己留點錢零花花。真到要用錢的時候，軍莉反而拿不出錢來。軍平媽暗地裡為這個說過軍莉幾次，可軍莉是個怕麻煩的人，結婚以前自己的錢就算不清楚，有錢就多花，沒錢就少花，不喜歡在這些瑣碎事情上花心思。管家的事情更是不願意囉唆。剛結婚的時候，郭智原本叫她管家裡的錢，誰想到一連半年，水電費總是忘記了交，信用卡常常過了期不記得還，買菜總是上超市買，不耐煩去菜市場，說那裡很髒。軍莉當了半年家，米多少錢一斤都沒弄清楚過，反正到了超市，哪種包裝好看，就買哪種。

　　郭智是勤儉慣了，忍了她半年，最後最讓他受不了的事情發生了。郭智媽打電話來投訴，說軍莉克扣郭智給她的贍養費，電話裡哭得一把鼻子一把淚的。實際情況是軍莉沒有像郭智沒結婚前那樣，一個月寄五百塊錢給郭智媽，而是一次寄了兩千塊，結果過了四個月，忘記寄了。郭智媽每個月掐著手指頭算，才過期了一個禮拜，就打電話來了。軍莉一氣，就說，這個家她不管了，以後有什麼事情，郭智去管。郭智也不推辭，他覺得軍莉實在不是個當家理財的樣子，所以，自己就把家裡的經濟大權給攬了。

　　軍平媽開始不知道，後來去照顧女兒懷孕才發現，說了軍莉好幾次，警告她這樣是不行的。可軍莉當耳旁風，她說，她可受不了郭智媽的瑣碎勁。軍平媽就說她，叫郭智管也可以，但至少自己的工資要留著，男人養家本來是天經地義的事情，沒有看見還要管著老婆工資的。軍莉就不做聲了，因為她為這個也不是沒和郭智鬧過彆扭，可郭智把錢看得重，算得也很清楚。軍莉一提這個，郭智就覺得軍莉對家庭不負責任，計較錢。軍莉並不想背上這麼個惡名，她本不是計較錢的人，她更不想為了這個吵架，所以，郭智就大權獨攬。軍莉的工資卡，都在郭智手上。

　　軍平媽這下沒有辦法，女兒是自己的，還是要替她想辦法，決定自己出這個錢。打電話去家政公司問消息，快過年了，月子保姆緊俏得很。好容易等了兩天，等來了一個，軍平媽試用了一天，就給辭了，是個新手，剛培訓了的，可什麼都不會，也敢叫月子保姆。又等了一個禮拜，來了第二個，被軍平媽當場逮到用自來水涮了寶寶的奶瓶直接就倒上開水給孩子喝。這樣搞了半個月多，到碧兒媽走的時候，軍平媽也沒給軍莉挑到個合適的保姆。可碧兒媽，說回去上班就回去上班了，一點商量的餘地都沒有。軍平媽對親家母的意見也不是一般的大了。

　　軍平媽在親家母回去的當天就搬了回來，軍平留在鎮上，家裡只有碧兒和孩子。碧兒媽回去的時候，留下了秦阿姨照顧。軍平媽心裡覺得秦阿姨和歐陽曄的關係密切，不喜歡歐陽曄在家裡出出進進。當然，她是要面子的。嘴上不肯承認，自己擔心媳婦和別的男人牽扯不清。但心裡在這件事情上對碧兒媽有意見。覺得，親家母明知道歐陽曄和碧兒以前的關係，居然讓歐陽曄這樣登堂入室，太也不知道避諱，更加不尊重軍平。所以，軍平媽就算保姆再難找，這一搬回來，第一件事情，就是把秦阿姨打發走。連多付的一個多月的工資也不要了。

　　碧兒原指望著秦阿姨能暫時幫把手，這樣就不用指望婆婆。自己在休產假，有秦阿姨在，她就不想叫婆婆回來了。這事情本來簡單。誰想到軍平媽首先反對，說顧得過來，沒有必要浪費錢再請個保姆。碧兒媽也反對，她覺得做爺爺奶奶的原本就有責任照顧媳婦和孫女，軍平在鎮上成天不在家，就把老婆扔在家裡一個人帶孩子，不像話。何況，當初結婚的時候，軍平媽可是信誓旦旦地叫碧兒媽放心，說碧兒沒有父母在身邊，她會把碧兒當女兒一樣照顧的。當女兒一樣的照顧，碧兒媽不敢指望，可做婆婆，做奶奶該承擔的責任，那也不能不承擔。所以，碧兒媽竟然難得地和軍平媽意見一致了一次，都同意不請秦阿姨繼續留下來。

　　只有碧兒暗暗叫苦，她寧可和保姆一起帶孩子，也不願軍平媽來伺候月子。秦阿姨雖然年紀大，但怎麼都是保姆，碧兒叫她做什麼都心安理得。可婆婆不一樣，不可能當保姆樣的讓她按自己的方式做事。婆婆來，那只有按她的方式做一切事情，自己不能有意見，還要領天大的人情。這個人情，碧兒不想領。可碧兒拗不過自己媽的意見。碧兒媽認為，請保姆不是長久之計。剖腹產的產假也只有四個半月，四個半月以後，上了班，孩子不能單交給保姆帶，還是要靠爺爺奶奶帶才放心。碧兒媽說：「你將來依靠你婆婆的時候還多著呢。媽可管不了那麼多。你弟弟看著就要結婚了，媽要帶，也是帶你弟弟的孩子。不是媽不管你，太遠了，媽顧不過來。」

　　軍平爸媽過來一個星期，碧兒覺得非常不習慣。軍平不在家，這樣和公婆的單獨相處，她始終不能適應。所以，碧兒話很少，除了吃飯，帶孩子，多數時間躲在房間裡不出來。軍平爸負責每天去買菜，軍平媽一手包辦了做飯和洗衣服。碧兒除了帶孩子，倒是真沒有什麼太多的事情可做，這一個禮拜，過得風平浪靜的。碧兒奶水很足，孩子吃得白白胖胖。

　　可有一樣，月子裡的孩子，睡覺不分早晚，碧兒的作息時間搞得很亂。孩子半夜裡要醒好多次，餓了就醒，醒了就要吃奶，吃完了奶，就瞪著兩隻烏黑滾圓的大眼睛到處看，就是不睡覺。好不容易碧兒抱在手上滿屋子亂轉，哄睡著了，已經過去兩個鐘頭，這邊才合眼要睡一下，孩子又拉了。這樣搞上幾次，天就亮了。碧兒一個禮拜，幾乎沒有睡過整夜的覺。都是孩子睡了，她就抓緊時間眯一下。孩子晚上不睡，可一般到了早上六點多鐘的時候，反而會香香甜甜地睡一覺，一直睡到十點鐘。這樣，前兩天，碧兒也就跟著睡到上午十點才起來。

　　碧兒開始覺得這沒什麼，畢竟她整晚沒睡。可每天十點多鐘，她蓬頭垢面地起來去洗手間洗漱的時候，就恰恰趕上軍平爸買了菜回來坐在客廳裡休息，軍平媽忙著張羅午飯。軍平爸媽不說什麼，碧兒自己反而覺得不好意思起來。到了第三天的時候，碧兒也就強撐著早上七點鐘就起床了，撐了兩天，實在撐不住，又回到原來的作息。軍平媽終於說話了。

　　其實軍平媽早對碧兒的作息時間不滿。想當年軍妍生亮亮，也是她照顧的月子。軍妍可是每天作息時間都很正常，沒有像兒媳婦這樣顛三倒四的。軍平媽看著心裡生氣，心想，家裡家務一樣也不要她做，飯做好了、盛好了，端到桌上，筷子都擺好等她吃，可每天還要睡到十點鐘才起身，晚上弄個孩子十二點了還不睡覺。居然還抱著孩子在廳裡看電視，也不管老人要不要睡覺。軍平媽有兩個晚上聽著廳裡電視的聲音，就忍不住要出去說說媳婦了，被軍平爸生生給攔住，叫她不要多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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