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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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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海城抬起她的下巴,強迫她的視線跟自己對上,說:"方離,你為什麼要殺了她?"但她的神線似乎穿過徐海城這個人,虛虛地不知道落在何處,平靜地重複著:"是我殺的。" 徐海城徒然地鬆開她,折回審訊桌邊坐下。小張小聲地問:"她看起來好像受了很大的打擊,現在怎麼辦?" 徐海城心中一動,想起剛才方離站在於家別墅前的模樣,分明散發著心如死灰的味道,不知道在於家發生了什麼事。"先把她拘留,等法醫的報告出來再決定。我去一趟於家。她就交給你了。" 小張點點頭。徐海城深深地看了方離一眼,歎口氣走了。 可能是因為知道方離跟徐海城的關係,也可能是考慮到她的精神狀態有點異常,小張將她安排在單人拘留室。方離一進到拘留室,就走到牆角抱著雙膝坐著,看樣子恨不得縮成一團。 晚飯時,小張特意送飯進來,看到她還是保持著這個姿勢,他把飯送到她面前,說:"方離,吃點飯吧。" "是我殺的。" 小張愕然,隨即無奈地歎口氣,將飯放在她的面前。他以為她會多少吃一點,晚上下班之前,特意又過來看了一眼,只見飯原封不動地放著,而方離依然抱成一團坐著。 第二天早上,徐海城來上班過來看她一眼,飯依然沒動,而她依然這樣子坐著,感覺就像是一尊雕塑。他記得小時候,每次她關進黑房子時就是這麼坐著的,抱成一團,以敵對的態度面對著外部,除了徐海城,每次他偷偷去探望她,她就會站起來,滿臉笑容地走到窗邊跟他說話。 中午,法醫的報告出來,徐海城仔細看了一遍,拿著報告走進拘留聲。方離還是一動不動地坐著,好像沒有聽到腳步聲。"方離,既然你說是你殺了江美輝,你一定記得當時用什麼方法殺了她?" "是我殺的。"口氣平平,但聽起來有點虛弱。 徐海城在她面前蹲下,說:"我昨天去於家,知道他們收到一個儺面具,也知道於妍出事了,你想不想知道她現在怎麼樣了?" 方離的腦海裡閃過昨天於家發生的一切,於妍鮮血淋漓的半邊臉,于從容扼著自己脖子的手,自己喘不氣來時瀕死的味道……她的身子不由地抽搐一下,問:"她怎麼樣了?" "她死了。" "死了?"方離震驚地抬起頭。 "送到醫院很及時,她的命當時保住了,但是因為面具上有腐蝕性的膏狀酸,不僅腐蝕了肌肉還有神經,所以即使能植皮,臉也完全毀了,她不堪忍受,昨天晚上自殺了。今天的《南浦晨報》訃告欄已經登出來了。" 方離黯然地垂下眼皮,回想著往日的點點滴滴。于妍惱怒關淑嫻對她關愛,一直不喜歡她。而方離知道分享了不屬於自己的母愛,一直對她心懷歉意。她是那麼地愛美,毀容比取她性命更不堪,也無怪她會輕生。只是不知道關淑嫻會如何痛苦,方離知道儘管平時她總說於妍不如她,但其實她非常愛自己的女兒。想到關淑嫻,方離的心裡又是一陣疼痛。 "奇怪的是於家既沒有報警,也不願警方介入調查,而且拒絕交出那個面具。" 徐海城的這句話讓方離回想起于從容異常的態度,還有他別有深意的話:有事沖我來就好,為什麼要害我的女兒,為什麼;聽著,我不會怕你們的,儘管放馬過來。你們?為什麼于從容會說是你們而不是你呢?當時明明只有方離一人。 "我去快遞公司查過,寄件單上寫的是鐘東橋的名字,只是他們都不記得來寄東西的人,很奇怪吧,他們都不記得。" "那個面具,就是鐘東橋家裡失蹤的面具。" "你確信?" 方離點點頭。 "這個面具究竟有什麼特別是意義?" "阿曼西神,曼西族的創造神與守護神,既是生命的給予者也是生命的索取者。所以每一次死亡發生時,都有這個面具出現。那代表著神的旨意在貫徹。"方離回想著第八墓室裡的曼西五刑壁畫,現在才想起,每幅壁畫正中都有個人戴著這個面具端坐著。 "我知道很多有精神問題的殺人者,都以為自己殺人是在貫徹神的旨意或是替人行道,那麼你呢?你在殺江美輝時,心裡想的是什麼?"繞了這麼大的一圈,徐海城終於兜到正題上了。 "仇恨。" "你約她在後院見面,仇恨讓你失去了理智,於是你……" "是她約我在後院見面的,我們吵了起來,我很憤怒,於是拿起地上的磚頭砸在她腦袋上。" "砸在她腦袋的什麼部位?" 方離眼前閃過江美輝鮮血淋漓的臉:"是額頭。" "除了額頭,還有哪裡?" "沒了。" 徐海城翻開驗屍報告看了一眼,說:"報告上說,致命傷是後腦勺。" "有可能。"方離想了想說,"當時我很氣憤,拿著磚頭亂砸的。" 徐海城合上驗屍報告,看著她歎口氣,說:"我騙你的,江美輝的後腦勺根本就沒有傷,她是被人掐死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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