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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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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我回去?我以為自己聽錯了,大聲問:「你說什麼?」 胖員警一怔,猛然反應過來,拍著桌子笑:「哈哈,他說讓你回去。」 我沒敢動彈,我搞不清楚他們是在玩什麼遊戲。 我的心懸到嗓子眼上,腿軟得像兩根泡了三天的麵條。 「走吧,我送你去你應該去的地方。」胖員警在一張紙上寫了點什麼,然後過來拉起了我。 「真的?」我應該去的地方應該是自己的家啊,我懵懂著站了起來,「這就完事兒了?」 「完事兒了,走吧。」胖員警跟瘦員警打聲招呼,一把將我推了出去。 儘管剛才呆的屋子也很亮堂,但外面的陽光似乎更加強烈,一下子把我的眼睛弄瞎了,我的眼前一片漆黑。我把戴手銬的雙手舉到眼前,遮擋住利刃一般的陽光,閉上眼睛適用了一陣光感,低頭看著胖員警的腳後跟,一步一步地跟著他往前挪。挪出公安局的大樓,我突然明白,這不會是送我回家,出門的方向不對。但我剛才好像還真的有這方面的奢想,興許他們真的要放了我吧?我想回家,回家陪我爹下象棋,回家給我弟弟講故事……呵,現在想來很好笑,吃屎的孩子啊。 「叔叔,咱們這是上哪?」拐過了一座樓,我不甘心地問。 「別叫我叔叔,我比你大不了幾歲,我姓嚴,叫我嚴警官就可以。」 「嚴警官,咱們這是要去哪裡?」 「不是跟你說了嗎?回家。」 「別鬧了,去拘留所?」 「看守所!」嚴警官陡然提高了聲音,他好像在懷疑我跟他耍嘴皮子。 我知道這是完全不同的兩個概念,拘留所像個學習班,關不了幾天,有可能被判刑的人才會被押在看守所等待繼續審訊。當時我的心涼了大半截,整個人全傻了,腦袋裡像裝了一坨沉甸甸的泥漿,根本轉動不起來。繞過公安局後樓,走到看守所那扇灰色的大鐵門的時候,我注意到,這裡的「生意」出奇的好,幾乎可以用人山人海來形容。門口或站或蹲了一大群人,這些人無一例外的面呈惶恐之色,猶如一隻只被圈住了的兔子。我被嚴警官拖著,踉踉蹌蹌地加入到了螞蟻般的人群當中。嚴警官左右看了看,著急了,拉著我的手銬,擠到了靠近門口的牆根,這裡的陽光不是那麼刺眼,是一種柔和的黃色。一個很面熟的傢伙,用一種近乎拉屎的聲音喊我:「蝴蝶,是你嗎?」 「是我,」我瞟了他一眼,「你是誰?」 「那五啊!你不認識那五兄弟了?」 「哦,是你呀,」我想起來了,這小子請我吃過飯,是個趕車「掏皮子」的,「為什麼事兒進來的?」 剛問完,後脖頸就挨了嚴警官一巴掌:「不許互通案情!」 那五沖我吐了一下舌頭,他笑起來像個老鼠,吱吱的。 低著頭排了一陣號,輪到我往裡走了。 我的眼前一黑,裡面像一個幽深的山洞。 §第三章 監獄裡的戰慄 我的眼睛又不好使了,眼前漆黑一片。嚴警官一推我,我一個趔趄就栽到了地下。耳朵旁邊嗡嗡嚶嚶地響,好像有很多人在說話。爬起來的時候,我看見一道亮光,旁邊的門敞開了,就是你進來的時候看到的那個值班室。那裡面坐著一個花白頭髮的管理員,我聽見嚴警官叫他段所,後來知道他是這裡的所長,姓段。蹲在段所腳下的時候,我還在發著懵,就像一頭被突然拉進屠宰場的病豬。那一刻,我的腦袋空蕩蕩的,心臟似乎也停止了跳動,我清醒地知道,從此我與外面的世界隔絕了。「好嘛,這不還是個孩子嘛。」段所瞄我一眼,沖嚴警官笑道。「你可別小看他,這小子有點兒能耐,」嚴警官用腳勾了勾我的屁股,「把頭抬起來,別裝熊。」我想抬起頭來,可我的脖子不聽使喚,扭了幾下,終於也沒能抬起來,蔫蔫地歪在一邊。段所笑了:「呵呵,這小子好像還不大服氣呢。來吧,登個記。」 登記很簡單,這你都知道的,跟住旅館差不多,無非就是口氣差了那麼一點兒。 段所問一句,我答一句,最後段所把本子一合,對嚴警官說:「好了,你回去吧,我給他安排個號子。」 嚴警官很麻利地給我卸了手銬,臨走拍拍我的肩膀:「好好呆著考慮問題,我隨時會來提審你的。」 我松了一口氣,想找句話說,一時沒找出什麼合適的詞來,竟然說了聲「謝謝」。 走出門來的時候,我的眼睛適應了這裡的環境。我發現這裡像個牲口棚,差別是:一個棚子是草的,一個棚子是鋼筋水泥的。你沒發現?哈,真的,我第一次來的時候就是這種感覺。我跟在段所身後,就像一頭戴著眼罩的驢,眼前烏黑烏黑的,什麼想法都沒有,只是感覺我該歇息歇息了,我該好好想想自己都幹了些什麼,也好應付將來的提審。我估計你也這樣,呵,大家都一樣……拐了一個彎兒,嘈雜的聲音開始大了起來,人像扣在一口鍋裡,外面在用刷子刷鍋底。 段所在走廊盡頭的一個號子門口站住了,我聽見裡面有人連聲嚷:「坐好,坐好,所長來了。」 段所把門上的那把螃蟹一樣大的鎖扳上來,喀嚓一聲打開了:「林武,給你加個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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