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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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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掠劫中惟一幸運的應該說是鹿侯府,鹿侯府被日寇軍部總司令看中,做了日寇最高軍官的住所。等日寇軍敗撤離同州城時,只是順手牽了些鹿侯府的財寶,卻並未搗砸。同州城的人說,日寇鐵蹄下的同州城也就惟有鹿家幸運了。鹿侯府一如戰前,連花草也毫髮未傷,去時花花草草姹紫嫣紅;回來之時,秋菊在後花園開得爭奇鬥豔。對此只有鹿侯爺大為光火,他鐵青著臉說:「娘的熊,鹿侯府到處都是日寇的臭味。」他叫人把整個府院淘洗三遍,一根柱子一個牆角都不許繞過。麝香點在每個屋簷下,熏了半月之久。 一年過去了,麝香的香味還在迴旋。紅香被人帶進浴室的時候,那香味如影隨形地跟著她。 紅香問走在前面的小梅:「鹿侯府怎麼這麼香?」 小梅笑著說:「鹿侯府就是這麼香。」 經過了一段寬闊的石板路後,她們上了走廊,鹿侯府的走廊長而彎曲,在繁茂的綠樹掩映下顯得幽暗無比。仔細看的話,能發現走廊的扶手、柱子、簷壁上都有脈絡清晰的雕刻,似龍似鳳,又似詩文歌賦。 浴室在一幢青色的客房內,屋前有噴泉,小池塘裡遊蕩著許多小金魚。小梅說:「小姐一路疲憊,一定得好好泡個熱水澡。」在彌漫著蒸汽的房間,寬大的紫色澡盆裡水波蕩漾,水面上浮動著粉紅的花瓣。 小梅說:「小姐請。」 望著寬大的浴盆,紅香一陣惶恐。她從沒見過浴室,更沒見過浴盆,她求助似地望瞭望小梅。小梅不知她的意思,伸手解開了她衣裙上的扣,輕輕一拉,她的衣服就掉了。紅香連忙用雙手去護胸部,小梅趁機把她拉向了浴盆。 浴盆冒著熱氣,紅香伸手試了一下水溫,水很燙。 「燙。」紅香說。 小梅立即說:「小姐,福太太吩咐了的,水要熱一些,太太說這樣才能洗去您一路的疲憊。」說著她們就把紅香往水裡推。紅香被燙得「呀」地叫了一聲,掙脫了丫鬟。丫鬟們被紅香甩了半丈遠,不知所措地看著紅香。 這時,那個圓潤但卻威嚴的聲音又一次響起:「把她按進去,洗乾淨一些。」 幾個丫鬟一起上來,把紅香拖進了浴盆。紅香無力反抗,也不敢反抗。 沐浴過後,紅香隨小梅穿過鹿侯府長長的走廊,來到一處獨門獨戶的小院子。院子裡有兩間房,一間空著,另一間便是為紅香專門準備的。小梅打開了房門,房間很寬敞,內外兩室的,當廳的屋子裡,正中央是一張鋪著紫色桌布的圓桌,紫色桌布上是紫色花瓶,不過花瓶裡沒花。紅香就問:「花瓶裡怎麼沒花兒?」 小梅回答說:「這是福太太吩咐的,福太太說在我們不知道小姐喜歡什麼花之前,誰也不能往花瓶裡插花,否則壞了小姐的興,誰也負不起這個責任。」 紅香抽抽嘴角,笑了笑。陪她的小梅覺察到紅香在笑,便回過身問道:「小姐在笑什麼呀?」 紅香說:「我沒笑什麼,我的身上被水燙得正疼呢,你看,胳膊紅得像胡蘿蔔。」紅香挽起袖子讓小梅看。 小梅不好意思地低下頭,說:「這是鹿侯府的規矩。」 紅香說:「鹿侯府的規矩真多。」 小梅也跟著說:「誰說不是呢?不過老爺和太太都是好人。」 紅香點了點頭。 小梅又問:「那小姐要插什麼花,我馬上就去采回來。」 紅香想了想,說:「隨便。反正我對花兒也不懂,你願意插什麼花就插什麼花吧。」 小梅說:「百合花怎麼樣?白色的百合既好看又清香。」 紅香頷首:「那就百合吧。」 不一會兒,白色的百合花香就彌漫了紅香的新屋子,房裡立刻有了生氣。 紅香朝著窗戶坐下,伸伸腰身。幾天裡轎子的顛簸叫她有些疲憊了,白嫩的臉上生出許多暗黃的暈,眼袋稍顯松脹。小梅給了她只小瓶,小聲說:「這叫風油精,擦在太陽穴上,能驅除勞累。」紅香接過小梅遞過來的東西,打開蓋子,一股清涼刺鼻的氣味撲面而來,叫她眼眶一熱,她的疲累暫態就不見了。 紅香說:「這東西還真有用。」 乖巧的小梅為紅香做起了按摩,說:「鹿侯府裡盡是奇怪的東西。」 紅香說:「那都有些什麼東西呢?」 小梅歪歪腦袋想了想說:「就比如這風油精。」 第二天,鹿侯府的人都知道了,昨天被轎子抬進府院的,是鹿侯爺在家鄉的本家侄女,「老爺的家鄉遭了水災,所以她只能來同州尋親。」這個解釋倒也合情合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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