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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第五章 發 燒 還是來遲了

  儘管蕭雨準時地出現在火車站,但還是來遲了,火車已經提前40多分鐘進鑽,她站在月臺上看不見凱的身影,她只好去凱的老房子裡去找凱。她滿以為凱會創造一種激動人心的見面場景:她出現在月臺的這一邊,而凱從月臺的另一邊向她奔跑而來,突然間把她擁抱住。這是許多電影中的場景,她是多麼希望溶進這種場景之中去。

  然而,冰冷的月臺是漠然的,好像與她沒有關係,一列火車淺擱著,旅客們正在上火車,她是局外人,既不能上火車,也沒有見到從月臺的另一邊向她奔跑而來的凱。

  這是一個暮色燃燒火車站的時刻,無論月臺多麼冰冰,她都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在燃燒著火車站,那當然是暮色,為什麼她與凱的約會總是在暮色之中開始,因為暮色是前奏曲,暮色代表著一個詩意的夜晚即將開始。

  凱的摩托車是紅色的,它跳動著,尤如火焰燃燒著她的世界,她躍上凱的摩托車,從那一刻開始她就在這個世界上尋找到了除了母親和家之外給她的另一個世界:凱的老房子,凱的咖啡壺、凱的窄床。

  暮色燃燒著,她已經站在火車站的公共車站台,從這裡可以等候一輛公車,它直接通往那片老房子的區域,從認識凱以後,她每到一座公共車站台,都要仰起頭來看一看有沒有線路交叉在老房子周圍。

  暮色上升中,她的心跳動著,她想凱已經回到老房子裡去了,凱出門時曾經把鑰匙給了她,凱的樓上栽著惟一的一盆花,她叫不出那盆花的名字,不過,花已經開放,每一朵花和葉片都是紅色的,凱離開的這段時間裡,她每週都要去一趟老房子,給那盆花澆水。

  現在,公車來了,她投進了硬幣上了車,車上沒有錯位,她抓住欄杆,好像已經離凱越來越近了,然後她就已經下了車,只要世界上擁有速度,就可以變幻我們的期待和夢的場景,這一真諦,她似乎已經用身體領會到了。

  凱離開以後,她就有了等待,時間是一天一天逝去的,等待也是一刻又一刻向前遞增的。她已經閃出在窄小的巷子深處了,映現出花紋的老牆自從她出現以後就期待著她來,因為這個女孩有時會伸出手指來放在有花紋的老牆上。

  只有她,不害怕那些斑剝中形成的花紋。她穿過了老牆,已經來到了門口,門已經打開了,裡面沒有插上門栓,好像預感到她會來,門似乎是為蕭雨留著的。她進了院子,然後進了另一道門,已經有了燈光,樓下的燈光很暗,但樓頂的燈光卻越來越亮,這就是凱的風格。

  她沒有像想像中的那樣歡快地上樓,她想讓凱出其不意地回過頭來見到她,而不是聽見她腳步聲以後見到她。所以她小心地上樓,每當這一刻,一個意象會像永久不散的絲帶一樣捆住她的身體。

  那是母親和一個男人交織在樓梯上的聲音,那是風暴般的聲音,使她荒謬的身體和靈魂一步一步地上樓,那個永久難以忘卻的「性姿勢」為什麼始終飄動在眼前,為什麼難以忘記呢?

  所以,她期待著見到凱,希望凱就站在樓上伸出手臂來擁抱住她那顫慄的靈魂,所以,她已經上完了最後一級樓梯,凱並沒有聽見她的腳步聲,所以凱沒有站在樓上在她上完最後一級樓梯以後——像她期待之中的那樣伸出手來擁抱住她。

  一雙紅涼鞋

  所以,她期待著見到凱,希望凱就站在樓上伸出手臂來擁抱住她那顫慄的靈魂,所以,她已經上完了最後一級樓梯,凱並沒有聽見她的腳步聲,所以凱沒有站在樓上在她上完最後一級樓梯以後——像她期待之中的那樣伸出手來擁抱住她。

  整個空間都很靜謐,凱在哪裡呢,終於她看見了凱的旅行包擱在工作室門口,還來不及整理,房間裡好像有什麼聲音,凱好像跟誰在說話。蕭雨的心跳得激烈起來了,因為凱好像在臥室之中跟誰在說話。

  走道上是一道臥室的窗戶,窗型是古老的格子窗,如果稍不留神,就會感覺到自己是活在過去,而不是活在現在,更不是活在將來,蕭雨將面頰靠近了窗戶,她首先看到的是一雙鞋子。

  一雙紅色的涼鞋,肯定不是皮質的,而是一雙塑膠的紅涼鞋,她的心抽搐了一下,因為這雙鞋子是敞開的,透明的,它是一雙女孩子才穿的紅涼鞋,它說明有一個女孩子已經進入了凱的臥室,儘管身體在痙攣,然而她還還是移動著視線,這個時候,臥室中的那張窄床突然出現了。

  窄床很顯然是蕭雨生命中的一張河床——每當躺在上面時,她的身體就會進入凱那溫馨的擁抱之中去,在那種安謐的擁抱之中,睡夢是多麼的美好啊。

  窄床上出現了一張臉,一個女孩子的臉。她被這場景窒息著,凱好像已經聽見了她的聲音,凱就坐在窄床邊,凱回過頭來看見了她——透過交叉的格子窗還是看見了她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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