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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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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她母親打電話來,先是告訴她,"房子動遷已經有確切的消息了,有可能明年五月,也可能後年五月。"林無漁說道:"這算什麼確切消息啊?你急得什麼勁啊?開發商都是雷聲大雨點小,這一陣子不是又放下了,這一放下,又是三年五年,也說不定。"她母親帶些哭腔地說道:"反正我是不搬的。"林無漁說道:"要是真到了那天,這種事情,也由不得你,別人都搬,你小胳膊擰不過大腿,還能不搬?"她母親擰脾氣上來了,在電話裡對不搬家的事,顛過來倒過去地說了好幾遍,林無漁想著她母親可是老糊塗了,心裡又惦著樓下門廳裡那樁沒了結的公案,不想再同她母親糾纏,正要掛了電話,她母親卻話頭一轉,說道:"昨天,我看見秦晉了。"林無漁心裡一驚,秦晉對於她好像是上一輩子的事了。半晌,"喔"了一聲。她母親在電話裡又說道:"其實我以前也看過他幾次,總沒和你說,我看他是有事沒事愛在咱們家附近轉悠,精神是大不如從前了。昨天,我看見他和你們以前那個女同學叫李蔓琪的在一起,大概是買什麼東西,從這裡路過。那個女孩子看樣子對他倒很是體貼。"林無漁沉默著,眼圈紅了,伸手拿起一張紙巾,往眼角擦了一擦,沒說什麼。 她母親又一轉話頭說道:"你也得替你自己的將來打算打算。"林無漁一頓,說道:"我可有什麼打算的?"林無漁同她母親不常見面,兩個人以前在一起生活時,像仇人似的吵得不亦樂乎,可是畢竟,兩個女人在一起,吵架也有個伴,現在她母親生活裡沒了她這個仇人,又斷了男人,她母親一定是相當寂寞的,她覺得她母親怕她掛了電話似的,不斷地找出一些新話題,說道:"你同鄭滄遠也不能老這麼著,他那樣的男人什麼樣的女人沒經歷過,對你也就算不錯了,你要是能同他結婚,最好同他結婚,總不能就這麼下去,名不正言不順的,你自己也不能老這麼年輕,女人早晚都有老的一天。"這回林無漁沒再放任她母親沒完沒了地說下去,果斷地選擇了時機,對她母親說道:"我聽見門鈴響了,別是做按摩的師傅來了,我改天再打給你。"掛了電話。 她母親的一番話把她攪得心思煩亂,並沒下樓去,斜著身子靠在床上。秦晉到底跟李蔓琪在一起了,雖然自己一向不喜歡李蔓琪,可是她對他們兩個走到一起倒是在意料之中的,他們兩個家庭背景相襯,李蔓琪又是那麼的愛秦晉,他們應當會幸福的。雖然她已經同秦晉分開了,在內心,她終究是希望秦晉幸福的。 又想起她母親說的那番讓她趁早做打算的話。一轉眼,她同鄭滄遠在一起一年多了,她也提過結婚的事,他每次都支支吾吾的。她多少知道一些他鄉下老婆的事情,可是她又能怎麼樣呢?這種事情,總不能按著他的腦袋,要他去做,她只有過一天算一天了。她已經過了二十五歲了,二十五歲是女人的分水嶺,過了二十五歲,女人就像一輛下坡的馬車了。她急忙起身照照鏡子,還好,鏡子裡的她還是相當年輕的。可是如果她不同他結婚,說不定哪一天,她就真得夾包走人。她不是不想這些,是不敢想,現在讓她母親一下子給無情地說破了。 她心裡想著這些,把在小桂那裡繳獲的手錶在手裡無情地揉過來搓過去,一低頭,卻不由得"咦?"了一聲,這塊手錶的皮帶是完好的,她記得有一次不小心把錶帶磕在瓷磚上,擦掉了一塊皮,一直想著換一個新錶帶。她不由得疑竇頓生,前思後想,再把小桂的所作所為,一件一件地串聯起來,心下也多少有些明白了,只是不能相當拿得准。 樓下的人等著林無漁下來大鬧一場,她卻一直沒下來,這件事竟然不了了之了。 第二天,鄭滄遠一出門,林無漁把張媽叫上來,她手裡拿著繩子、長木棍、大夾子。張媽不解,笑道:"少奶奶,你這是要做什麼啊?"林無漁說道:"昨天,我又把手錶丟了,我想著橫豎它是出不了這個屋,今兒,你說什麼也得幫我把它找出來。"張媽笑道:"別是這塊手錶真長了腳了,自己會走了。"說著,拿著大木棍子在床底下,沙發底下,鉤來搗去,到底在掛在陽臺邊上的裝飾用的竹編小簍裡找著了。張媽笑道:"這回知道什麼是功夫不負有心人了,想是你站在陽臺上望風景,錶帶松了,正巧掉到了這個小簍裡了。"張媽獻寶似的把手錶交到林無漁手上。 林無漁接過來,放在梳粧檯上,卻又俯身從抽屜裡掏出一塊一模一樣的來。林無漁的疑心得到了證實,表情反而異常鎮靜。倒是張媽給嚇了一跳,說道:"這可奇了,怎麼有兩塊一模一樣的?"林無漁笑道:"張媽,你說,我往日裡對你可怎麼樣?"張媽說道:"少奶奶對我,天地良心,那可是說不出半個不字來的。"林無漁說道:"那我要是問你點事情,你能據實告訴我嗎?"張媽看這情形,也猜出幾分,支支吾吾地搓著手。林無漁從皮包裡拿出一些錢來,數也沒數,塞到張媽手裡說道:"你只管說,你跟我這麼長時間,我是什麼樣的人,你還不知道嗎?你放心,出了這個屋子,今天咱們倆說的話,再沒第二個人知道。" 張媽得了林無漁的錢,又想著她往日裡的行事做派,還沒有女人在鄭滄遠家裡住上一年的,看鄭滄遠的架勢,興許,她真能長長遠遠地住下去,也說不定呢!當下拿定了主意,說道:"那我可都跟你說了,我是豁出去了--咱們老爺,你別瞧著他脾氣好,他要是發起火來,能把這房子點一把火燒了,把咱們幾個都點著了當火把--要說這個事,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小桂初來的時候,人也小,倒還老實,這一晃時間有五六年了,她到底什麼時候勾上了老爺,我也不知道,這幾年就沒斷過。你別看小桂是鄉下來的,心眼可多著呢,俗話說蔫巴狗咬人,說的就是小桂這一路人,這麼些年,東西也不知存下了多少?到底小孩子肚裡裝不下二兩香油,那天因為你們家老太太來吃飯的事,你和她鬧完,第二天,她就跟我說,她得了塊手錶,是老爺說她受了委屈,給她的,大概也是想在我這掙回面子吧!她又不敢多說,到底沒讓我看那塊手錶,所以我不知道,老爺竟送了你們兩個人一模一樣的手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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