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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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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無漁往樓上走,到了秦晉家門口,抬手敲了敲門。是他母親開的門,林無漁對他母親點了一下頭,徑直往以前她住的房間裡去。自從她走了以後,秦晉天天住在這個房間裡。她一推門,看見秦晉正虛弱地靠在枕頭上,秦晉以為是他母親,睜開眼睛,說道:"怎麼又要吃藥了?"定睛一看,不是他母親,竟是林無漁,愣愣地看著她,林無漁先前聽信了他母親的話,只當他不在家,卻看見他在她以前住的房裡,又病懨懨的,一腳門裡,一腳門外,也愣住了。 半晌,林無漁先說道:"我來拿我的東西。"打開櫃子,把衣服、褲子、圍巾、襪子……一樣一樣地往大旅行袋裡裝。秦晉把被子一掀,從床上站起來,兩手抓起旅行袋,嘩啦啦,倒了個底朝天,沖她叫道:"你去哪裡了?這幾天,你去哪裡了?"沒等她回答,一下子把她緊緊地抱在懷裡,低聲道:"告訴我,這幾天你都去哪裡了?你怎麼不給我打電話,也不回我的傳呼?你是怎麼過的?你怎麼瘦了這麼多?"林無漁硬著心,從他懷裡掙脫出來,說道:"以後我們不能再這樣了!"秦晉說道:"什麼叫不能再這樣了?"她幾近抽泣地說道:"我們完了,從此以後,你忘記還有我這個人吧,今生咱倆的緣分算是盡了。"說著把地上亂七八糟的東西又撿起來,塞到旅行袋裡。秦晉笑道:"無漁別鬧了,你是跟我鬧著玩吧?你真生我氣了?"林無漁見他這樣,心內也如刀絞,說道:"我沒同你開玩笑,我今天來,也是特意來告訴你,咱們倆完了,我已經有了別人了。"一句話,把秦晉轟得魂不附體。林無漁用手背揩了揩眼淚,推開門,秦晉父母原本在門口探聽,來不及閃身,撞個正著,林無漁頭也不回地走了。 秦晉猛醒過來,追了出來,林無漁已經進了電梯。秦晉笑道:"別關門,等等我!你再跟我開玩笑,我可真不饒你了啊!"林無漁急急地關了電梯門,一個門裡,一個門外,只差一步,她先下去了。秦晉來不及等電梯上來,順著樓梯"蹬蹬蹬"追了下去,追到了院子裡,在她後面喊道:"你等等!"眼看要追上她了,他一伸手,想扯住她,她走到一輛銀灰色的本田車旁,拉開門,上了車。秦晉隔著車窗同鄭滄遠打了一個照面。秦晉拍打著車窗,質問道:"你就因為他和我分手?"林無漁默然。秦晉一時松了手,鄭滄遠開著車揚長而去。 一路上,林無漁滿臉淚水,低聲抽泣著。這些日子以來,她每天都如萬箭攢心,這一回,同秦晉見面,只不過是在她已成箭靶子的心上,更狠地射了一箭,作為了結。鄭滄遠沒說話,從後視鏡裡看著她,任憑她哭著,把紙巾一張一張地遞給她。 半個月後,秦晉又給林無漁打了傳呼,想跟她再見一面,她同意了,只是見面的地方有意安排在她的新居--鄭滄遠的家。秦晉來的時候,是張媽開的門,見是一個男人,上下打量著他,說道:"您找哪一位?我們老爺不在家。"秦晉說道:"我找林無漁。"張媽說道:"您請坐,我去向少奶奶通稟一聲。"別墅、洋房,僕人,老爺、少奶奶這類舊時代的稱呼,秦晉坐在散發著濃濃的印度香的客廳裡,有一種時空錯位的恍惚感。 一會兒,林無漁順著樓梯走下來。她新燙了頭髮,新添了貴重首飾,珠光寶氣地坐在他旁邊的沙發上。秦晉眼窩深陷,臉色發青,這些日子,他一定給折磨得夠嗆。林無漁想伸手摸摸他的臉,到底沒那樣做,只對著他點了點頭,吩咐張媽送水果。張媽端著個水果盤子,送了水果,又送茶水、點心,借著送這送那進進出出。秦晉這次來,本是抱著破釜沉舟的心情,看一看能不能同她挽回,見了這番場景,也知大勢已去,不禁萬念俱灰。 大部分時間,兩個人沉默著。秦晉說道:"你總得告訴我這是怎麼一回事?"林無漁心一動,也想跟秦晉好好哭訴一番,清了清嗓子,又把話咽了回去,終究覺得事已至此,多說無益。此情此景,她心裡不是沒有對秦晉父母的怨恨的,如果不是因為他們橫加阻攔,她說不定早同秦晉結了婚,你敬我愛,過著平安的日子。怨恨他們,也連帶著扯出秦晉來,要不是秦晉一味的軟弱,俯就他的父母,如果不是秦晉那天對她那種態度,她也不至於就一個人跑出門去,喝了那麼多酒,不明不白地落在鄭滄遠手裡。想到這盤根錯節的林林總總,林無漁歎了一口氣,只平淡地說道:"你還要我說什麼呢?你自己不是都看著了嗎?"秦晉說道:"你不能因為他有錢,就這麼不顧念咱們之間的感情,這麼快就對他投懷送抱了吧。"林無漁說道:"你願意這麼認為,就這麼認為吧!"秦晉得到了這個結論,也似乎覺得自己失去這樣一個人,也沒什麼好難過的,走出門的時候,竟對她笑了一笑道:"我祝你幸福!"林無漁眼圈一紅,抬起手擦了一下,秦晉見她手上還戴著他在敦煌送給她的銀戒指,沒說什麼,頭也不回地出了門。 回家後,秦晉把自己那只跟林無漁一對的銀戒指扔到垃圾袋裡。當下竟覺得內心十分輕鬆,為了這樣一個人,這麼多年在她身上所付出的感情簡直是不值得,分手了倒好,倒在床上睡了一個安穩覺。第二天早晨,一醒來,一點一滴,零零碎碎,那種撕咬他的刺心的感受又回來了--不管她是什麼樣的人,他都不願意失去她。他把那枚扔到垃圾袋裡的銀戒指又揀出來,對著它,又哭又笑,當晚又喝了不少酒,著了涼,竟一病不起。後來,李蔓琪得了消息,趕到秦晉家裡來,端茶倒水,侍候了他兩個星期,他才慢慢復原了。好了以後,李蔓琪仍舊圍前圍後的,秦晉也不說什麼,他父母自然是大喜過望。李蔓琪苦等了這麼多年,本來已經心灰意冷,沒想到,竟終於等來這麼一天,也是喜不自禁。 秦晉的父母和李蔓琪成了這場持久戰的勝利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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