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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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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滄遠一聽,也十分高興,隨著張媽一進門,果真看見林無漁坐在陽臺的搖椅上吃飯呢。林無漁聽見門響,並沒回頭。鄭滄遠站在她身後,也順著她的目光往外望,說道:"這門前的風景還是不錯的。"林無漁說道:"如果園子裡種的是槐樹,效果遠比現在這幾棵柳樹好。"鄭滄遠並不清楚林無漁這些日子思前想後,琢磨了些什麼,聽她如此說,深為納罕。張媽端著茶盤,又送上來一煲老鴨湯,林無漁喝了一小盅,對張媽說道:"張媽這幾天叫你受累了,你煲的湯,味道不錯。"張媽笑道:"只要你吃著好,就好,要說受累,咱們做下人的,只不過是按著老爺的吩咐,讓做些什麼,就做些什麼。倒是這幾天把老爺累壞了,一天三頓飯,買什麼,做什麼,都叮囑得細細的。今天你吃的這些菜,除了這老湯是我煲的,其餘的都是老爺特意讓安伯去廣源酒樓定做的,他們那裡有最好的粵菜師傅。"鄭滄遠笑道:"張媽,你去切一盤子水果。"張媽也笑道:"你看我這個人,人老了,嘴也碎了,真是高興起來,嘮嘮個沒完。"說著下去了。 林無漁吃飽了,放下筷子,一抬眼,看見鄭滄遠手上有幾道深深淺淺的血道子,一定是她鬧著要出去,他攔著她,她用手指甲摳的,她說道:"你這個,還疼嗎?"他笑道:"這個倒是不疼了,可是--"他指了指自己心口,說道:"這個疼!" 林無漁從秦晉家負氣而走的第二天清早,秦晉就趕到林無漁母親家樓下。秦晉自然知道他父母對待林無漁的態度是太過於苛刻了,可是畢竟他們是他的父母,他又能怎麼樣呢?可是他認為林無漁對待他父母的態度也是欠妥當的。從他這方面講,在感情上畢竟是同林無漁更深厚一些,雖然沒有履行結婚手續,在他的內心早把她當做自己的妻子了,那麼她就應當體諒他,不應當讓他在父母面前難做。現在她這麼一鬧,他父母對她的印象只有更壞。秦晉心裡雖然埋怨她,到底還是記掛她,想著她一個人什麼東西都沒拿,就跑了出去,一定是回了她母親家。所以,起了個大早來到她母親家。 秦晉正在樓下打轉轉,看見她母親拿著油條、豆漿從早市回來,油條裝在一個白塑膠袋裡,小紅塑膠盆盛著豆漿,冒著熱氣。她母親問道:"咦?秦晉,你一個人站在樓下做什麼?快上來!"他看她母親的態度,好像對林無漁的事一無所知。她母親笑道:"你這麼一大早來了,又是來給她取什麼東西吧?怎麼不叫她自己來?雖然是我自己的女兒,我也是向理不向親,你也別太慣壞了她。"秦晉聽她母親這麼一說,有些慌了,看來,昨天從他家裡出來,根本沒回她母親家,她也沒有什麼要好的朋友,她能去哪裡呢?秦晉想還是暫時不把這件事告訴她母親的好,說道:"阿姨,我改天再來!"騎上自行車,往天勤廣告公司去了。 秦晉想,也許林無漁是怕她母親囉嗦,才沒回她母親家,在附近隨便找了一個招待所什麼的睡了一夜。乘電梯上了二十層,天勤公司的人告訴他,林無漁今天沒來上班。第二天,第三天,秦晉再去天勤公司,公司的人還說她沒有上班。林無漁像是蒸發了,家裡沒有,公司也沒有,打傳呼也不回。第四天,秦晉再去天勤公司,公司人事部經理專門接待了他,一副公事公辦的冷冰冰的語氣對他說道:"林無漁已經四天沒來公司上班,而且沒有知會任何人,沒有說明任何原因,我們也聯繫不到她,如果你見到她,請轉告她,按照公司考勤規定,我們很可能會開除她。"秦晉低著頭,聽她說完,這幾天下來,他一直沒有林無漁的消息,他甚至於考慮要不要報警,現在聽這女人一番話,對於他來說,猶如天書,他"喔!"地應了一聲,說道:"我看見她,一定轉告她。" 林無漁已經六天沒有任何消息了。頭兩天,他母親見秦晉只是不愛講話,下班回來,在椅子上怔怔地一坐。他母親對他父親說道:"這孩子不會悶出病來吧?你別看他往日裡好說話,要是上來那種癡心的勁頭,是不撞南牆不回頭的。你還記不記得,他九歲那年,你怕耽誤學習,把他最喜歡的小提琴送了人,他鬧成什麼樣!給買新的也不要,你為這個還打了他,也不行,到底是你到人家裡把那把小提琴又給要回來才作罷。"他母親想給他父親提個醒。他父親說道:"這次不一樣。"他母親說道:"我看沒什麼不一樣。這麼些年,咱們這麼反對他跟林無漁的事,他顧忌著咱們,沒跟林無漁結婚,可是你見他,何嘗在別的女孩子身上用過心,好像打他明白男女這回事,他的心裡,眼裡,這世上就只有林無漁這麼一個女人。要說不一樣,以前的癡心,是對著一件東西,現在是對著一個大活人--怕是拉不回來了,他別是真弄出個好歹來,到時候,我們上哪兒去買後悔藥吃呢?"他父親說道:"你不要說這些洩氣的話了,別他沒怎麼著,你自己倒先妥協了。這都是為他好,也許現在恨著咱們,有一天,他會明白過來的。他們倆現在正好在勁頭上,硬是給分開了,難受兩天就好了。你沒看他同林無漁這幾天面都不見了,也不打電話,忍一忍,就過去了。"他母親從紙巾盒裡抽出一張紙擦擦眼睛,說道:"真像你說的那樣,倒好了。" 兩個人正說著,秦晉推門進來了,竟一身酒氣,頭髮蓬成一團,鬍子拉碴的。他父親說道:"秦晉,你瞧瞧你這點志氣……"沒等他父親說完,他已經吐了一地。他母親把他扶到床上,一摸額頭,竟發起高燒來。他母親又氣又心疼,趕緊給他端水遞藥,先喝醒酒湯,又吃退燒藥,忙了半天,秦晉安穩些了,他父母對坐在沙發上,只有唉聲歎氣的份了。 "丁零零",電話響了,他母親接起來,"喂--"了一聲,電話卻一下子掛斷了。隔了一會兒,又響了起來,他母親又接起來,電話裡沉默了幾秒鐘,方說道:"我找秦晉。"他母親聽出是林無漁的聲音,也沉默了一會兒,說道:"秦晉不在家。"電話那邊說道:"我是林無漁,我現在在樓下,我有一些東西還在這裡,我上來取。"沒等他母親再說話,掛了電話。 這六天,對林無漁來說,是比幾年都要長。他對鄭滄遠說道:"我想出去走走,去一個舊朋友那裡取一些東西過來。"她總覺得應當給秦晉一個交代,當面對他說清楚。鄭滄遠相當警惕,說道,"我開車送你去,你身體還弱得很,別再病了。"林無漁只得答應。到了秦晉家樓下,他母親在電話裡說他不在家。林無漁心想,也好!也許是緣分真的盡了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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