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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幾天下來,唐琳和別的同學有說有笑,對林無漁看也不看一眼,她想她可能要失去唐琳了。唐琳那樣的人,是不會認同她這種做法的。

  這一天,張秋遲對林無漁說道:"我帶你去一個地方,放鬆一下心情。"他看出她這幾天悶悶不樂,並不知道她是因為他而與唐琳失和。兩個人坐著中巴車,到了植物園,遊人不多,兩個人低聲說著話,一路穿楊拂柳,走到一條小河邊。林無漁把手絹在水裡洗洗。張秋遲站在一邊,說道:"咦,這裡有一根獨木橋。"她一抬頭,果然看見前面有一根木頭橫在河面上,她笑道:"看到這木頭,我想到最近老聽說的一個比喻,'高考就像是千軍萬馬過獨木橋'。"張秋遲笑道:"那我們就試試從這根獨木橋上走過去。"林無漁當真走到近前,左看看,右看看,整根木頭晃晃悠悠,不足兩尺寬,真要走過去也是相當難的,林無漁回頭對他說道:"我要上去試試!"看來她是把這根木頭當成一個隱喻了,張秋遲倒有些後悔說剛才的話了,趕緊跟在她身後。

  兩個人一前一後上了木頭橋,試探著往前走,才到河中心,只聽到"咕咚"一聲,張秋遲竟掉到了水裡。林無漁止不住兩腳發軟,往前走,又不敢,往回退,又不行,戰戰兢兢在木頭上站著。好在水不深,張秋遲急忙從水裡站起來,說道:"千萬快別往底下看,心別慌,我扶著你過去。"張秋遲蹚著河水,拉著她的手,到了對岸。

  林無漁坐在地上驚魂未定,張秋遲擰著褲子上的水,笑道:"你看,你到底還是過來了。"林無漁一手拍著胸脯,一手搭在張秋遲的肩上,說道:"可把我嚇壞了,誰要是再叫我走,說出龍叫喚來,也不行了--對了,你怎麼掉下去了?"張秋遲說道:"走到河中心,一陣胃疼,一沒留神,就掉下去了。"她說道:"你胃疼的毛病又犯了,好些了嗎?"張秋遲說道:"好些了,不疼了。"她說道:"你這胃疼,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早應當去醫院看看。"張秋遲笑道:"哪裡就那麼嬌氣了?"正說著,胃痛又發作起來,臉色發白,額角直冒虛汗。她用手扶著他,說道:"還說不用,看,又疼起來了。我陪你去醫院。"張秋遲按住她的手,說道:"要去醫院,明天再去,也不在乎這一天,我們在這裡坐一坐。"兩個人重又坐在草地上,張秋遲笑道:"你應當高興才對啊,怎麼還沉著臉,這個獨木橋,這麼難走,你不也是過來了。"林無漁也露出笑容,說道:"要不是你扶著我,我自己也不知道,應當怎麼辦了。"

  正說著,只聽背後有人重重地咳了一聲,兩個人一驚,回頭一看,竟然是張秋遲的妻子梁信芝。張秋遲後背僵直,想要起身,林無漁拽住他的手,他只是做個起身的動作,又坐下了。梁信芝眼睛通紅,瞪著她,是一只要吃人的野獸的眼睛。林無漁在她的目光下,心裡竟不由自主地數著,"一二三",她想,等她數到三,梁信芝就會上前撕咬她。

  梁信芝像一隻離弦的箭,沒等她數到三,已經猛撲過來。梁信芝是個身形健壯的中年婦女,來勢洶洶,張秋遲一閃身擋在林無漁面前,梁信芝就勢撲到張秋遲身上。張秋遲的這個舉動更加刺激了她,她一邊廝打著,一邊破口大駡道:"姓張的,你要跟我離婚就是要同這個不要臉的騷貨在一起吧?這下被我逮到了吧!看你還說什麼?--張秋遲,你不是人,女學生你也搞!--張秋遲,你今天要是不痛痛快快地跟她斷了,明天,咱們就校長辦公室見!--小狐狸精,這麼點,你就會勾漢子……"梁信芝瞅准機會,一下子甩開張秋遲,沖到林無漁面前,說時遲,那時快,一手揪住林無漁的脖領子,一手對著林無漁的臉"啪啪"就是兩個嘴巴子。張秋遲離著兩米遠,憤恨連著心疼,直跺腳,也只能幹著急。梁信芝還要如法炮製,繼續收拾林無漁,突然,從斜刺裡竄出一個人來,竟是唐琳,狠狠地抱住梁信芝的後腰,梁信芝只得放下林無漁,同唐琳廝打起來。張秋遲得了時間,緊緊抓住梁信芝,梁信芝在張秋遲的手裡掙扎著,張秋遲雖然瘦,畢竟是男人,梁信芝終於耗盡力氣,放棄了掙扎,垂手站在一邊。張秋遲表情冷漠地對梁信芝說道:"你何必做出這樣的事情來,你認為這有意義嗎?"一聽此言,這個大獲全勝的女人竟不可思議地雙手捂住臉"嗚嗚"哭了。張秋遲說道:"你別這樣,咱們回去說去。"張秋遲叫了一輛計程車,把她弄走了。

  林無漁又羞又氣,哭得只剩下幹噎的份了,轉眼看看唐琳。唐琳扣子也掉了,頭髮也亂了,臉上也給劃了一道子。林無漁跺著腳,哭道:"你這是何苦呢?你何必替我挨這一下子呢?"唐琳說道:"你快別哭了,哭得我心裡亂成一團。"半晌,林無漁才好過來。兩個人就著河水,洗了洗臉,把頭髮也打開來,重新梳好。林無漁問道:"你怎麼到這裡來了?"唐琳見問,看了她一眼才說道:"下午,你沒來,梁信芝到咱們教室來探了好幾回頭,逢人就打聽你,看樣子,她早對你起了疑心,只是沒有證據,才沒找你渾鬧。今天,她是看張老師不在學校,也來探問你,是想趁你們在一起的時候,摁住你們手腕子。我就對她留了心了!--其實,你今天下午沒在班裡,連我也猜到,你是同他在一起,怕她真找到你們,對你下手。一路跟著她,後來還真在公共汽車站找見了你們,不過沒趕上你們那趟車,你們前腳走,我跟著她後腳也到了。"

  唐琳雖然對她跟張秋遲的事相當反感,可是在她被欺侮的時候,唐琳到底還是違背了自己的道德觀念幫她。她摸著唐琳臉上的血道子,說道:"你還疼不疼?也不知能不能留下疤?"唐琳說道:"沒什麼,早不疼了。"轉過臉來盯著林無漁,說道:"倒是你,你不會想不開吧?"林無漁搖搖頭。唐琳問道:"你當真跟他好?"林無漁點點頭。唐琳無奈地歎口氣,半晌方說道:"我就不明白,他有什麼好,又窮酸,又軟弱--我看你審美取向有問題。"林無漁笑道:"可能你說得對!我倒要看看,你將來找一個怎麼樣又富有,又威武的男朋友。" 唐琳頓了一頓,又低聲咕噥道:"你不會是因為從小沒有父親的愛,才喜歡比你大這麼多的老男人,錯把父愛當戀愛了吧?"唐琳聲音太小,林無漁一時沒聽清楚,問道:"你說什麼?"唐琳笑道:"沒說什麼!咱們別只管在這裡說話了,快回去吧,我爸爸又弄來一套數學題。"林無漁笑道:"那趕緊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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