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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一


  七十

  那張給秦家和裴毅帶來災難的紙條,終於被莊嚴在一堆廢報紙中找了出來。莊嚴捧著信封和紙條,淚珠撲簌簌地掉。是它要了父親的命,是它禍害了裴毅,現在總算找到了!

  紙條上的筆跡與裴毅的筆跡相差甚遠,不僅莊嚴能認定,胡松林和艾力他們也一致認為。當然也不是吳黑子的筆跡,吳黑子的字,沒這麼秀氣。

  然而單憑筆跡證明不了什麼,既然有小紅帽快遞公司的信封地址,白紙黑字,那麼就去找「小紅帽」去挖線索。

  通過一一排查的方法,不出一天,胡松林就在「小紅帽」找到了那個曾給秦家送過信的王師傅。王師傅回憶說,他是從絲路度假村一位元服務小姐那裡拿到這封信的。但那小姐長啥樣,他沒記憶了。

  胡松林又冒雨來到絲路度假村。他本想去見一下郝如意,說說那張「平安牌」按摩床的事,當面向他致謝。但考慮再三,還是覺得別在這個時候打擾,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誤會。郝如意最近給胡松林的癱瘓岳母弄來一張多功能按摩床,送到家裡。自從有了這張高科技的床,老太太的病情開始好轉,翻身、解手比從前方便多了。這大大緩解了胡松林的壓力。他現在能安心工作,出來跑裴毅的事,多少與心情有關。

  胡松林拿著那張紙條來到服務總台,讓幾位元小姐辨認字體,轉了一圈,最後有一位姓黃的小姐紅著臉說,這信是她替一個客人寫的。客人當時穿著白背心,滿頭大汗,像是很急。他說他的手幹活受傷了,不能寫字;他還留下100元錢,讓這位姑娘跟快遞公司聯繫……

  事情再清楚不過了,確有人陷害裴毅。從黃小姐描述的情況看,這個人像吳黑子。艾力也證實,他帶吳黑子、塔西等最近到絲路度假村送過一批魚,吳黑子喜歡在囚服裡套一件白背心。時間一對,剛好就是發信的那天。胡松林頓時對這個人恨得牙根兒癢癢,怎麼啥壞事都逃不了他!

  胡松林連夜提審吳黑子。

  吳黑子仍是一副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架勢,任你胡松林怎麼問,他端端地坐著,閉著眼,睡開了覺。

  胡松林火了,一拍桌子,說:「吳黑子,你還要繼續抗哪。說,你他娘的都幹了些啥?」

  吳黑子睜開眼,可憐巴巴地說:「胡警官,你這不是逼供嗎?冤枉啊,我真的啥壞事也沒幹啊。」

  胡松林說:「再狡猾的狐狸也騙不過鷹的眼睛,鹿的耳朵。帶證人來——」

  門開了,絲路度假村那位黃小姐走進來。

  「認識這姑娘嗎?」胡松林直視吳黑子。

  吳黑子抬了一下眼,糟糕!就是這個紅臉蛋的黃毛丫頭!但他隨即搖頭,咬著牙說:「不認得!」

  胡松林說:「還有一個人,看你認得不認得。」

  艾力帶著塔西進來。

  吳黑子一抬頭,傻了眼。

  塔西說:「我要妻死,妻就要死;我兒牛牛,啥事勿懂……」

  胡松林說:「翻譯過來,就是:5174791452663450,這就是你的殺人密碼吧?」

  吳黑子對信用卡的感情由來已久,他一直把它視為財富和身份的象徵。很早的時候他窮,掙來一點錢怕被人偷了,苦費心思,不是藏到鞋裡,就是掖在緊貼襠部的口袋,掏出來一股臭烘烘的氣味兒。花錢時也是一張一張地數,一次一次地點,手指頭顫個不停。那情景想起來又可憐又可笑。後來吳黑子發了,他第一個願望就是像城裡大款那樣,揣著紅的綠的小卡片,從從容容往商場和酒店光亮的櫃檯上那麼一拍!哇,那輕輕一拍,就拍出了人的等級。有一陣兒,吳黑子對信用卡迷戀到極點,他一氣辦了十多張卡,沒事就對著卡上的數字發癡。他記憶力驚人,想像力更是豐富,再複雜的數位,經過必要的聯想,可以說過目不忘。礦上的人都知道。憑著這一點,他剝削礦工也很有招。如今坐了大牢,吳黑子的金錢夢破碎了,信用卡也就成了一張空頭支票。

  托乎提犯病的那天晚上,艾力帶著他去找裴毅借錢。裴毅掏出信用卡痛快地拍在桌上。那輕輕一拍,頓時把吳黑子的舊夢拍醒了。吳黑子兩眼放光,幾乎無法抑制對這小小卡片的渴望,他把身子朝前傾了一下,瞅著裴毅和艾力不注意,一把抓起信用卡!那清清涼涼的感覺真舒服,真好啊!待裴毅和艾力轉過臉時,信用卡已回到了原來的地方。

  只那一眼,吳黑子就記住了上面的16位元數字:5174,7914,5266,3450。

  我要妻死,妻就要死;我兒牛牛,啥事勿懂……這是他在幾秒鐘內完成的聯想。

  不過當時吳黑子沒太重視這些數字。等到不久之後的一天,給絲路度假村送魚,他才意識到這些數字給自己提供了一個可能。那天天氣出奇地熱,卸完魚,尹長水招呼大夥在前廳喝水休息;艾力卸魚時手被擦傷,護士在給他包紮。這個間隙便成為吳黑子的一次出手機會。

  事後吳黑子覺得好玩兒,動不動就唱「我要妻死,妻就要死;我兒牛牛,啥事勿懂……」塔西問他唱的啥,吳黑子得意地說:「殺人密碼!」

  塔西起先不懂,後來懂了。

  塔西能站出來揭發吳黑子,委實不易。俗話說,吃人家嘴軟,拿人家手短,平時塔西得過吳黑子不少好處。但這些天塔西躺在醫院裡,每天被員警侍候著,這令他不安。尤其是一到晚飯時,艾力就送來湯飯,塔西雖然後來一筷子不動了,可那香噴噴的味兒四處飄散,即使蒙上被子,香味也滲進了鼻孔。

  塔西在半睡半醒中,夢見了蘭幹村的家,夢見了自己的童年。大桑樹下,他跟裴毅玩鬥雞,裴毅總是讓著他。塔西望著倒在地上的裴毅,哈哈大笑。河邊,兩個人放羊。裴毅背著塔西過一條湍急的河流,塔西上了岸,裴毅卻被水卷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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