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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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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為民扶著牆,呆望牆上的月曆。這綠色的箭頭就像一支支時光的箭,正穿過他的心臟,與生命作著最後的賽跑。自己能跑到它前面嗎?秦為民徹底喪失了信心。 秦為民被送進監獄醫院。醫生告訴艾力,患者身體極度虛弱,需要住院治療一段時間。 艾力說:「不行啊,醫生,你得想辦法讓他馬上好起來,時間不等人哪!」 掰著指頭算算,這個月只剩10天了,如果設計還完不成,後面就真成問題了。 聽了艾力的彙報,裴毅來氣,說:「秦為民是死是活與我無關!」就在剛才,妹妹還打來電話,說莊嚴在借錢。這些跟自己有什麼關係?為什麼偏來找我? 但出了門,裴毅就覺得自己不對了。想起那個躺在病榻上的男孩兒,可憐巴巴地求他救他的父親,裴毅不安了。雖然莊嚴使自己栽了跟頭,但他沒法怨她,命該如此吧。 裴毅帶著上次莊嚴拒收的那筆錢,去女子監區找周虹,有周虹陪著,裴毅覺得方便些。兩個人從電視臺借了台攝像機,直奔古紮爾縣人民醫院。 當晚,一張光碟交給了艾力手中。 秦為民在電腦上看到兒子後,笑了。龍龍不像他想像的那麼慘,兒子揮著拳頭說:「老爸,加油啊!我們大家都盼著你成功呢!」說完,把小手拍得劈啪響。 這是最動聽的掌聲!秦為民緊鎖的眉頭展開了,笑了。 艾力和李小寶總算松了口氣,仿佛要感激秦為民幫忙似的,也拍起了巴掌。員警的掌聲就是不一般,威風,有力度。 秦為民抬了一下手,親切地說:「好,好。同志們辛苦了!」忽然想起有個人好久沒見了,問:「裴毅同志來了嗎?」 艾力說:「調離一監區了。」 秦為民「哦」了一聲,開始工作,世界又向他展開了飛翔的翅膀。只是感到眼睛酸澀,有兩股熱熱的東西湧了出來…… 四十六 雨絲斜斜的,在湖面牽起一張薄網。 郝如意走在青石板小路上。 尹長水一頭雨水,撐著傘,費勁地向上司偏去。 郝如意說:「不要打傘。」 尹長水便收了傘,又不好自己打,就跟著淋。 沉悶的鐘聲從不遠處的天主教堂傳來。郝如意站住,下意識地畫了個十字。尹長水笑了一下,覺得自己的上司越發深奧了。 黑色「奧迪」停在路旁。尹長水上前拉開車門,說:「大哥,上車吧。」 郝如意說:「我走回去。」 離靜湖別墅還有一截子路,尹長水不能不把車開回去;可上司不願上車,這叫尹長水犯難。他再次說:「大哥,上車吧。」 郝如意不理他,竟在雨地裡跑起來。雨大了,雨水嘩嘩地澆在身上,郝如意隱隱聽到身體裡發出的哧哧聲,像一塊突然遭遇冰雹的火炭,釋放出最後的激情和熱量。好啊,就讓這潔淨的雨沖刷掉你心底的記憶吧! 可跑著跑著,還是跑回了往昔的歲月。年輕時郝如意在大紅山煤礦幹活,為了省下五角錢,他不坐車,每個週末都是沿著山道、草地,一路跑著去會心愛的姑娘,風雨無阻。一個單程十多公里,中間竟然不休息,一口氣跑到那個叫五道梁的小村子。那是一種怎樣的奔跑,今天每每憶起,郝如意覺得簡直是一場夢。 上司不坐車,尹長水又不好自己先開回去,只好跟在後面。汽車的嗚嗚聲和刺目的大燈很影響情緒,郝如意煩了,揮揮手說:「別跟著我,好不好?!」 尹長水一腳油門,倏地開走了。 下坡是急轉彎,雨大天昏,汽車接近坡底時,突然闖出個人!尹長水急踩刹車,那個人重重地倒在了車頭前!尹長水一身大汗,心跳如擂,他穩了穩神,下車。還好,那個人在動,不像被撞的樣子。尹長水上前推了一把,說:「喂,你他媽不想活啦?」 一張骯髒的臉縮在黑衣服裡,氣息奄奄,是個小叫花子。 郝如意這時追上來了,一看這情景,吃驚地說:「我的上帝!你是怎麼搞的,把人給撞了?趕快送醫院呀!」 尹長水苦著臉說:「是這叫花子自己往車上撞的,幸虧我及時刹車。他要是醒了,會不會訛咱們?我又沒撞著他嘛……」 郝如意甩了一把臉上的雨水,生氣地說:「你怎麼這麼說,不像話!他要訛咱們,那是他的事;咱們要不管,咱們就有錯。記住,行善積德,必有好報!」 尹長水連忙把叫花子抱上車,兩個人直奔就近的醫院。 天亮時叫花子醒來,一縷光亮刺得她心驚肉跳。看到潔白的牆壁和懸掛的輸液瓶,她明白了,這裡是醫院。 陳晨脫逃後一直在偏遠牧區流浪。哈薩克族牧民很善良,收留了她。她還在那裡的小學校代了一陣課,孩子挺喜歡她。陳晨的心這時漸漸放鬆,以為這裡是一塊世外桃源。可是有一天,一個學生拿著一張通緝令問:「老師,這照片上的人是你嗎?」 陳晨嚇了一跳,當夜就離開了草原。走前她把皮褲和皮靴子賤價買給了收皮貨的,紅西裝埋到了一棵樹下。當她一捧捧地把土覆蓋到上面時,淚水禁不住往下流,覺得這是在埋葬自己。按說陳晨不該往肖爾巴格這一帶跑,這裡是最最危險的,可是她竟然鬼使神差地來了。她是想再看看絲路度假村,看看她和常曉一起呆過的地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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