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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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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深夜,我剛剛入睡。 床頭電話鈴聲響了起來,在黑暗中,肆無忌憚,狂妄張揚……我一下子從床上坐了起來,一手冷汗,聽著警車般的鳴叫,又以為自己在做噩夢。 「喂……,」我驚顫地摘下話筒。 「你怎麼這麼長時間才接電話?」電話裡傳來二叔的聲音。 「我……我在睡覺。」 「一個人?」 「那當然。」 他在電話那頭「嗯」了一聲。 我長出一口氣,其實早該猜到是他打來的電話,這個時候,半夜兩點鐘。他是從來不會耐著性子去算時差的。再說,在這個世界上,還會有誰打電話給我? 「寶貝,你還好吧?」他的聲音不冷不熱,這是我已習慣的例行公事般的關心。 「還好。」我答應了一聲,「這麼晚了,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情?」 「沒什麼,我想告訴你,下星期我要來法國,你有沒有什麼想要的東西?」 我想了一下說:「你帶些茶葉給我吧,就是我喜歡的那種茉莉花茶,無錫產的。」 「好。」 「要不要我去機場接你?」 「不用了,我要先到巴黎,處理公司的一些事情,然後再去你那裡。到了巴黎我會給你打電話的。」 「好吧。」 「你是不是又瘦了?」他突然問道。 我摸了摸自己深陷的臉頰,有些心虛:「沒有,還是老樣子。」 「那最好,你要是再瘦下去就變成鬼了。」 我沒有說話。 「好了,你去睡覺吧。」臨掛電話前,他突然問道,「都半年沒見了,你想不想我?」 「想。」我木木地回答道。 「我也有些想你。來,親我一下。」 我將嘴唇對著話筒親了一下,電話那頭的人聽見「叭」的聲音,滿意地掛了電話,聽筒裡殘餘的蜂鳴像一道鐳射幾乎穿透了我的耳膜。 夜又恢復了黑暗和平靜。床鬆軟得讓人都要陷下去,原以為昨夜會做個好夢。 披上一件棉質睡衣外套,我從抽屜裡翻出一包香煙,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在這個時候想要抽煙。 點上一根煙,我機械地吸了一口,又緩緩地吐了出來。笨拙的抽煙技術,使得薄薄的煙霧嗆得我激烈地咳嗽。 吸過幾口,才慢慢找到了感覺,可這個東西並沒有讓我開心起來。李清照不早就用她的詞告訴天下所有的女人,用來解愁的東西,往往只會讓人愁上加愁。我學著阿媚的樣子往桌上彈煙灰,自己的手指怎麼都彈不出那精彩的畫面,反而弄得煙灰全撒落在睡衣上,灰灰的一片。 看來,香煙這東西不是我的朋友,它是屬於像阿媚那樣的女人,從骨子縫裡就滲著性感。當藍色的煙霧在她紅唇邊縈繞,更顯得她詭異迷人。無論阿媚抽煙還是輕彈煙灰,優雅的動作像她脖子上的那條鑽石項鍊,把她襯托得更加嫵媚動人。我學著她的樣子抽煙,不僅沒有美感,還會像一個愚蠢的東施,弄巧成拙。我掐滅了煙。 拉開窗簾,遠處一閃一閃的燈塔,在漆黑中宛如一個失眠的女人焦急地等待她的情人。 二叔怎麼想起來法國?難道他真的是想來看我?還是為了處理巴黎公司裡的事情?不知道他見到我現在這個鬼樣子會不會嚇一跳。 4 五年了,我跟了他五年。這個數字念出來讓我自己都有些驚異。是時間過得太快,還是用別人的話來形容,我是一個沒感覺的塑膠人? 五年前,二叔從臺北來到北京,在王府飯店宴請自己三個作為助手的侄子吃飯,作為阿威的女朋友,我就坐在他對面。這是我第一次見到二叔,這個讓阿威崇拜的偶像。他溫文爾雅,西服筆挺,大約五十多歲,看上去沒有一般商人庸俗狡詐的銅臭味,眼睛周圍和額頭上的幾道皺紋,使他更像是一個文化人。他還精通歷史,喜歡收集古董,經常忙裡抽空地出現在各式各樣的拍賣會上。 那時,他在我眼裡是一個態度和藹,沒有任何架子的中年長者。阿威殷勤地討好他,因為二叔不僅在臺灣生意做得很大,在美國以及歐洲都有分公司。遺憾的是,他沒有兒子,只有一個女兒,名叫佩琳,在美國讀書。女兒對做生意沒有興趣,所以他的這幾個侄子,倒成了他事業上真正的幫手。二叔很希望在這幾個侄子中,挑選一個最能幹的來繼承他的事業。而這幾個人中,他最看不上眼的就是阿威。 宴席上,二叔的眼光總是不經意地向我這邊掃來,像一個長輩看一個晚輩,卻又帶著一種色彩,像一個男人看一個女人。他關心地向我問這問那。 「你父母是做什麼的?」他親切地問道,「他們還好嗎?」 「我是一個孤兒,父母都不在了。」我低聲回答,當著那麼多人的面,我很不情願提起我的身世。 「是嗎?」他頓時對我產生了極大的同情,目光轉向阿威,嚴肅地對他說,「阿威呀,你一定要對紫馨好,如果你欺負她的話,我可饒不了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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