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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二


  滋陰補陽功在路山很快沒有了市場,但作為滋陰補陽功的名譽理事長,梁懷念對此功夫還是半信半疑。當初,他的事上了新華社內參被反映到紀檢委後,底氣虛弱的他秘密請大師算過自己的流年時運,大師叫寫一個字,不知道怎麼的他完全是在無意識中隨便寫出一個「由」字,大師圍繞著字沉吟了半天,開口說他流年不順呀!由是田裡出了頭,本來好端端田地,怎麼就獨自出頭了啊,出了頭那就是等待著人來收割。果然,時間不長,省裡調查組就下來「割頭」了。再後來,自己的職務免去後,練習滋陰補陽功就成為他新的精神寄託了。

  路山地區人大工作委員會是省人大的派出機構,眾所周知地區一級機構是在中國特有的體制下產生的,當時可能由於中國地大物博,基礎設施差,交通、通訊落後等原因吧,省裡無暇直接管到縣裡,所以派生出地區一級的代理機構。改革開放以來,國家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一切條件都得到改善,特別是交通、通訊更是明顯發展。但地區這級機構權力卻是大得驚人,膨脹的權力使地委、行署完全相當於一級政府了,可這級政府的官員又最好當,因為他們憑靠省裡任命而不用參加任何形式的選舉。由於地區人大不是一級權力機構,本身也沒有什麼職能,梁懷念到任後,抱著冷眼相看的態度對待工作,平時無論人大機關或他自己都是無所事事,即使地委或者行署那邊有什麼會議了,他也只是派副職去參加。對於他們的那些破事情,他說,自己懶得去理睬。

  這段時間,梁懷念更喜歡到禾塔,呆在青年治山營裡,玩麻將,玩紙牌,還吃生猛海鮮。他說這裡是自己苦心經營的領地,就像大寨是陳永貴同志永遠的大後方那樣,只有在這裡,才叫自己懂得什麼是真正的踏實。比如自己雖然現在還坐那輛1號車,但心裡卻是很不踏實,在一次五套班子參加的會議後,他特意告訴郝智自己已離開了地委,看什麼時候把那輛1號車交回?這樣的事情給郝智說無疑有點巴結的味道,可郝智卻用一副根本無所謂的態度說,座車倒無所謂,只是個習慣,自己現在的車,坐著已經非常習慣了,想必那部車老書記你也坐習慣了吧,還是不換為好。既然這樣了那不換就不換,他想,倚仗自己在路山多年的影響、手裡提起那麼多的幹部,現在的1號理所當然還是自己,車再使用幾年也沒有什麼大的問題。話是這樣說了,但真坐起車來卻有假1號的感覺,這種感覺叫自己有點如坐針氈,很不踏實。

  無事就要生非,悶了好久的梁懷念在禾塔玩夠了,想到找大師來指點迷津。可派人左找右找後得知,在路山賓館氣功協會的總部,只見到幾個親傳弟子煞有介事地給一幫癌症患者發功治療,就是不知道大師的蹤影。梁懷念盤算著,難道大師也去參加反法輪功邪教組織的活動不成?提起這事他倒是特別慶倖,因為在他擔任理事長的滋陰補陽功協會裡面沒出現什麼不可見人的事情,既弘揚了中華傳統氣功,還強身健體,特別是由於滋陰補陽功在路山佔領了氣功市場,沒給法輪功分子以可乘之機。

  大師畢竟是大師,那天,梁懷念在禾塔鎮津津有味地吃魚時,魚刺橫著勁卡在他的喉嚨上,使了好多法子,不僅魚刺沒有出來,喉嚨反而被刺得紅腫起來,導致呼吸也十分困難,就在此時大師從天而降,對著他的喉嚨吹了幾口神氣,又叫他喝了幾口酸溜溜的東西,要命的魚刺就消失得無蹤無影。梁懷念佩服地說:「你真是及時雨宋江呀,找你多天難覓蹤跡,真正用你的時候就從天而降了。」大師神秘地說:「這段時間我到國外治病去了。」他掏出一個棕色的小本子,晃晃裡面全是外國文字,更加神秘地說,「我先後到了20多個國家和地區,給約旦國王、希臘王妃和幾個阿拉伯國家的5個王子7個公主治好了大病。」大師十分激動地述說著,額頭那條新添的蚯蚓般的疤痕一抽一抽地閃爍。

  梁懷念翻閱著那本護照,看到果然有幾十種外國字,還蓋有各種顏色和圖案的印章,內心裡敬佩之意油然而生,但在表面上還保持著自己的矜持,顯得不屑一顧。他說,原來你是到外國看病了,難怪找不到你。大師問梁書記你有什麼事情需要我幫忙嗎?梁懷念沉吟了片刻,說自己也沒有什麼大的事情,就是近來呆得有點煩,找你閒聊解解悶。很會察言觀色的大師說,其實我也挺惦記你的,今天一見心就放了下來,特別是你叫魚刺卡了喉嚨後,你的好光景又快到了。梁懷念聽說因禍得福,臉上馬上就有點喜形於色,嘴裡說日暮西山的我還會有什麼好光景?大師說歌裡都唱「日落西山紅霞飛」,況且你還剛剛來了第二青春期,馬上是紅霞漫天呀。我問你最近你倒是夢到煤炭沒有?

  「夢到了,還夢了幾次,半夜裡我還為此醒來了呢。提起這個我就氣不打一處來,真是的,人倒楣了,做夢還夢著倒楣的事情。」

  「我的老書記呀!這回你可是大錯特錯了。煤是什麼?那是財富,那是旺盛的財富,難怪我看你印堂發亮,原來原因在這裡啊。」梁懷念聽他這樣說了,馬上來了興趣,還要大師繼續說下去,誰知這小子卻搖晃著腦袋說天機不可洩露,你就等著好事吧!這年頭天上掉餡餅的好事情能等得到嗎?梁懷念真有點懷疑。

  禾塔青年治山營是梁懷念一手創建起來的,這裡也是他政治起飛基地。當年,他還在擔任禾塔鎮黨委書記時,中將老頭面對家鄉的窮山惡水感歎地對他說,你們老說農村工作難搞,找不准專案,找不到工作上的「刀口」,但依我看搞那些花裡胡哨的東西都是空的,只有把家鄉的面貌徹底變個樣子那才是實的。老頭的一番話叫梁懷念思量了好幾年,後來在他被提拔成主管農業的縣委副書記後,有一次在甘肅參觀小流域治理現場時,他突然茅塞頓開:為什麼不依靠禾塔是革命老區的政治優勢,加上土地廣闊的自然優勢,做點大文章呢?他連縣裡也沒有回,直接到北京對中將老頭談了自己的想法。老頭聽了很興奮地說,我想了幾年的事情被你終於點破了。於是,經過緊張的籌畫,在建軍節那天,禾塔鎮青年治山營驚天動地地成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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