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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八


  「我得罪他?我他媽上哪得罪他去呀!我對他不僅沒有仇,還情深似海哪。」

  大虎在旁提醒道:「肯定是上次你帶豐子傑掏他那回,他記毒了。」王向東一下清醒,當即罵道:「真他媽是個小人,這麼多年我算沒把他看透啊!」大虎笑道:「你也不想想,上次一下子就套了他十幾萬,把那小子給掏苦了,他能不恨你?」

  「操,豐子傑也不是好東西,歸根到底是他害我——我整個是叫他給當槍耍了啊,回頭我得跟他好好算帳!」王向東憤憤地說完,又向德哥苦笑:「德哥,要不是你,我這啞巴虧還真不知吃到何時算一站呢。」

  德哥說:「得罪誰也不能得罪小人,這回你就長個記性吧,秦得利這種人,早晚要受報應。」

  王向東覺察了些什麼,問德哥:「聽這話,你跟那小子也認識?」

  德哥笑道:「僅僅認識而已,沒交情。認識他也是最近的事情,這小子在中區弄粉兒弄得還算有幾分名堂,咱跟前的幾個人有時候都從他手裡拿料哪。」老門憤慨道:「這孫子原來是個點子,大三二么,好多道上的人都想抽他筋呢,我算了算,他能活過今年都是命大——要是早知道他這副德行,我們說啥也不幫他算計你啊,跟這種沒情沒義的假流氓混上關係,都辱沒我上輩先人。」

  大虎怒道:「三哥,乾脆今天晚上就辦理吧!我帶人卸了雜種的!」德哥贊道:「看這兄弟就是個豪爽的,我佩服,來,哥哥敬你一個!」兩個人悲壯地飲了,王向東才說:「都不用你們出面,我跟他的事我自己解決。」然後笑問老門:「秦得利給了你們多少好處?我倒要看看我在他心裡值多少錢。」

  老門慚愧地笑道:「啥好處啊,我當時也是意氣用事,聽說他有難,當然要幫,不過就是白拿了他幾包粉罷了。」

  「操,我還以為他拿萬兩黃金買我項上人頭哪——他沒說把我收拾到什麼程度?」

  「就是結結實實地打一頓,出出氣而已,還囑咐別打殘了就成。」

  王向東笑起來,喝了口酒說:「要讓我逮著了,我跟他可就沒那麼客氣啦。」德哥說:「其實你都不用理他了,沒聽老門掐算嗎?估計那小子的命留不過這個年了。」

  「你的意思是說——要修理他還得趁早了?」

  德哥大笑起來,說我沒那個意思,我只是叫你不要那麼大火氣,不過話說回來,這事要放我頭上,也絕不會輕饒了他,大丈夫就是要快意恩仇。大虎再次表示要替王向東好好收拾秦得利,老門那一夥人也言之鑿鑿地要見義勇為替天行道,王向東依舊是攔住,表示這個事情一定要由自己跟秦得利當面鑼對面鼓地解決才心裡亮堂。

  當晚一席人等喝得東道西歪沒了人樣,德哥倒是清醒些,去結了酒錢,回來說是代老門結的,算是個王向東賠個不是。王向東和老門都含糊著聽不清楚,只在那裡勾肩搭背稱兄道弟鬧得火熱。

  王向東說不清自己是怎麼回的家。轉天醒來時先被柳小麗奚落一通,喝了碗清湯,柳小麗說要去找許鳳做美容,王向東懶散地說:去吧,有時間叫她來家裡玩兒。

  柳小麗挎個包噠噠地踩著高根兒走了,林芷惠過來說:「三兒,你的傷已經好了,咋還不給人家遷兒上班去?」

  「咋是給他上班?我倆是合夥,我不是打工的。」

  「合夥就更不能不盯著啦。」

  「好吧,您甭操心,呆會兒我就去,您只管玩兒小牌去吧。」

  林芷惠嘟囔著也走了。王向東晃晃腦袋,穿著秋衣秋褲在屋裡溜達了兩遭,終於想清了昨天晚上的酒局是怎麼回事,不覺先恨惱地罵了幾句秦得利,才抄起電話打了傳呼,呼叫秦得利,久久不回。王向東更加惱火,匆匆地穿好衣服,下樓去了個公用電話又打,這次回了。

  王向東說你他媽裝什麼王八憨,咋不回我電話?秦得利沉默了一下才問:老三啊,啥事?

  「有個朋友要點料,你給準備點兒。」

  秦得利用幾乎是惡狠狠的聲音說:「我現在雞巴毛都沒啦,哪有錢去弄料?」

  「呱」地一聲掛了電話。

  「嘿我日你瞎媽的!跟我玩這個啊!」王向東劈腿站在街邊,舉著話筒罵起來,招惹得旁邊的人一起向他看。

  王向東窩了這股火,就一定要澆滅它才痛快得起來。

  連續幾天,他對家裡說去上班了,其實是整天獨自到中區的幾個地段轉悠,「憋」秦得利去了。按大虎他們幾個人的記憶,秦得利是應該住在濱江道市場背後的平房裡,具體位置記不清了。不過王向東相信他肯定能撞見這個傢伙,實在不行的話,再叫老門他們把他釣出來也不遲。

  一日閑得難受,順腳走進濱江道,並沒有專門進哪個門臉,只是閑溜。他發現有幾個門面換了招牌,不知原來的主人是發達了還是被排擠掉了。路過原來自己的門臉時,不覺放慢了腳步,居然已經不是四姐的牌子,探頭望瞭望,裡面的人並不認識。王向東本想問問,又覺無趣,晃晃地溜達過去了。

  傍晚,照例到濱江道邊上的小飯館裡要了幾個小菜,獨自喝著酒,預備吃了飯再溜達一遭就先回家了,反正在家也是無事可做,不如一面在這裡找秦得利,一面想想將來。

  有錢人更容易墮落,往往只是因為他們比別人更有錢。就象普通百姓沒煙抽了自然順理成章地再去買一盒來,沒有好還有次,王向東也是一樣,不過他「順理成章」去買的是海洛因。在這個順理成章的過程中,他並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上了癮,就象一個普通的煙鬼,只有在他突然斷煙時才意識到煙對自己的重要性一樣,王向東對毒品的依賴性之所以得不到重視,僅僅是因為他拿來得順手。

  有錢的時候,一切似乎都順手。

  和一般毒品販子的做法並無二致,德哥不再為他免費供「料」了,其實王向東也不會再叫他免費,他知道毒品的價值不菲,情面上過不去,當然要給錢。而且,現在他已經能夠熟練的「吸板兒」了,原來那種把海洛因攙進煙絲裡的做法越來越不過癮,「吸板兒」的樂趣是「吸煙」所不能比的。

  除了為他提供毒品的人,沒有誰知道他在吸毒,他自己很清楚這是一種秘密的娛樂,仿佛嫖娼和買地下六合彩。他開始相信這是一種只有資產階層才能享受的及至的快樂,而身後那幾百萬的家底又使他沒有後顧之憂,他可以盡情地享受自己創造出來的人生了。

  秦得利還沒有找到,王向東也有些疲了,被何遷慰問了幾次後,開始鬆鬆散散地去公司坐班,原來在樓下辦公的大虎前幾日已經轉移了,何遷說是因為他們替人要帳的時候打壞了人,被員警追查到這裡,幾個傢伙趕緊收拾走人了,不過他們人還在九河,只是挪了個「辦公地點」。

  王向東不覺有種江河日下的危機感了。

  看到何遷對未來依舊充滿信心的樣子,王向東難免不忍,稍微洩露了些消息,說最近怎麼也聯繫不上林虎了,估計下一步的生意未必好做。沒想到何遷並沒有很在意似的笑道:「東方不亮西方亮,沒有胡屠戶,也不吃混毛豬。」

  「要是這個車沒得做了,估計咱哥倆也就該分開了。」王向東試探著先放了個話。何遷依舊只是笑,說未必未必。

  王向東暫時也就不再深說,不過回了辦公室,還是獨自把這兩年多來的帳大概理了一遍,不算開支部分,兩個人在走私車上足足有一千二三百萬的毛利潤了。王向東無心再細算,畢竟在財務部長老胡那裡會有個明細,他只要大體上有個底就成了。總之這樣的成就叫他很滿足了,以後不論做什麼生意,有這幾百萬的分紅做後盾都不怕了。

  王向東心裡舒坦著,又去胡成順那裡支了兩萬現金裝進自己的保險櫃裡,只為隨時用著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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