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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〇


  王向東果然穿著大皮鞋在幾個房間觀摩了一遭,秦得利的房子裝修得很誇張,毫不掩飾爆發戶的囂張,他不忿地說:「沒想到你他媽還有今天!」然後一屁股坐進沙發裡,忽悠一下,嚇了一跳,秦得利笑道:「摸摸那皮子,義大利真皮的,五萬多一套。」王向東斜著眼道:「你刺激我?」秦得利無所謂地說:「這算個屁,以你的本事,好好幹上幾年,未必能落在誰後面。怎麼樣?想好了將來幹什麼嗎?」

  王向東沒接這個茬,看著空落落的房間說:「我在裡面呆幾年,你也沒啥長進啊,怎麼到現在還耍大槍?」秦得利精神一振道:「叫你問著啦!今年十月一就辦事兒。」

  「呵呵,還是毛毛?」

  「我是那從一而終的人嗎?那婊子早叫我賣到非洲去啦!結婚跟搞瞎扒不一樣,現在以咱哥們兒的條件,二五眼的人能要嗎?第一得漂亮,第二得規矩,不是雛兒統統開除!」

  最後一句觸及了王向東心底的「彩兒情結」,叫他多少有些彆扭。更多的關於秦得利未來夫人的話題他也沒再問。秦得利看他忽然沉默,便隨意地笑道:「老三你甭為我這事兒走心思,咱哥兒倆沒那麼多講究,到時候你儘管空著手來喝喜酒就成啦,人到面子就到!」王向東把眼一斜,沉了臉道:「秦得利你他媽甭激我,到時候我就是賣血去,也體體面面地來隨你個份子。兩手空空啊,你不嫌丟臉我還嫌丟臉哪,該給你做臉的時候我能掉鏈子?」

  秦得利笑道:「操,我體恤你一把還傷了你自尊啦?」

  「這叫人窮不能窮了氣,錢是王八蛋,花了有人賺,面子要丟了上哪找現成的皮去?你不就國慶日開始領駕照嗎?還有四五個月,看三弟給你好好練練。怎麼著——三十好幾了才結婚,響應了一通國家號召,你也得好好辦辦吧?」秦得利狂傲地說:「當然!到時候不叫他上新聞聯播,也得轟動轟動九河。國家領導咱可能請不來,算個遺憾,不過別的方面要辦不到,就是真委屈我自己啦。」

  說到這兒,秦得利忽然問:「哎我說老三,你自己的事兒有啥打算沒?不能這麼拉扯個孩子自己過呀,你跟許鳳還有戲吧,那麼好一塊肉要總不叼起來,沒准就讓何遷給老牛吃了嫩草了。」王向東敷衍道:「許鳳跟我有嘛關係?我就把她當自己妹妹看呢。如果何遷對她有意,我還想幫他一把哪。」

  「——喝,你這風格我還真比不了。」

  兩天后,王向東正想找何遷落實搞車的兒,秦得利的大哥突然打來電話,要王向東趕緊找李隊長幫忙撈秦得利出來。原來秦得利這廝帶了幾個小青年兒在家裡看黃色錄像被人打了110,結果被抓得人贓俱獲。

  王向東邊笑邊抓緊給李愛國打電話,李愛國聽了一半兒,就不耐煩地說:「老三你省點過好不好?剛回來幾天就閒不住了?又不是自己的事兒,你亂摻和什麼?」又論了幾句,王向東還沒表達完為朋友兩肋插刀的氣概,李愛國就明確地說:「他活該,是打是罰都是活該!」說完俐落地掛了電話,王向東握著話筒愣了一下,就開始破口大駡!

  秦得利被抓的第二天下午,秦大哥帶著王向東、何遷到派出所去處理問題,乖乖地交了五千塊錢罰款,說了無數好話,總算把秦得利贖了出來,否則,派出所的同志說就要把他送去勞教——組織觀看黃色錄像啊,而且一下在他家裡端出了十幾盒帶子。錄像機當然沒收了。而且那些「受害青年」的家長也都義憤填膺地拿錢來領孩子,見了秦得利都恨不得把他撕巴撕巴吃了。「誨淫犯」秦得利一臉的憤慨和懊喪。

  王向東笑:「也怨我,沒有我你也不至於倒楣,不過你也是浪催的,招呼那麼多人看!」

  「我這不也是與民同樂嘛!那四五個小子都是跟著我幹的小弟,嘿嘿。」

  「別夠不著雞巴扯蛋啦,回頭記著給何遷五千塊錢,罰金是人家替你出的。」

  秦得利說沒問題。轉而又抱怨道:「其實你們找找李愛國不得了嗎?他們內部人還不是一句話就辦了?這算個蛋事兒啊,白造進好幾千去。」王向東看一眼何遷,又偏頭對秦得利說:「別提了,不提我還不生氣!李愛國那王八蛋才鳥,死面兒餅子分不出層兒來,一句話就把我給撅了。」何遷歎道:「咳,人家跟咱不是一個階級的,指望不上了。」

  「就是他媽假正經,覺得咱沒什麼利用價值還淨給他找麻煩罷了,什麼階級不階級,我姐夫咋不跟他一德行?」

  幾個人氣鼓鼓向前走了一段,立在路邊等計程車。秦得利忽然說:「我知道李愛國為嘛不管我了,這傢伙黑上我啦,賴我,是我先不給他面子的。」

  「咋了?」

  「咳,小孩沒娘,說起來話長。應該是前年吧,他們北區的一哥們兒背著大龍從我手裡進了一箱煙,沒幾天就讓工商的給抄了,我請李愛國出來幫忙,還別說,李大隊長還真給辦了,煙是沒收了,不過最後沒罰錢,咱這邊心裡特知足!可當天李愛國就跟我說:我幫了你,你也得幫我一把吧?」

  王向東說:「扯臊,你能幫他幹什麼?」

  「你別急啊,他說最近東區跟北區的幾夥流氓經常聯合作案,又偷又搶的,兩個區的刑警隊派出所都驚啦,他叫我給他掃聽掃聽到底是誰幹的,明擺著就是讓我給他當『線兒』嘛!」

  「明白了,你最後沒搭理他這個茬兒。」

  「那是,我敢搭理他嘛!萬一叫那些人知道了,還不碎了我?」王向東笑著附和道:「骨髓都得給你敲著喝嘍。媽的,就算為這事兒,李愛國也不該不給我一點兒面子啊。」

  秦得利忽然笑道:「不過李愛國還真給我辦過一件好事兒——這小子也夠牛逼,頭仨月把大龍的弟弟給『猴兒』起來啦,楞是給判了四年,媽的還是太輕,他那罪過就是槍斃也不虧!上邊是看李愛國抓住的罪證實在推不下去了,才給他弄了幾年意思意思。這下大龍也得老實點兒了。」

  王向東忽然腦子一轉,急問:「你說的大龍是開倆酒樓那個?」

  「是啊,這哥兒倆牛啊,我的煙幾乎在北區插不進腳去,老二一倒,老大也沒閒心管那麼多了,這下我的空間不是大了?要不怎麼說李愛國幫我做了好事了哪!嘿嘿。」

  計程車來了,幾個人陸續上車,秦得利說了自家地址,讓司機開車,然後跟大夥說:「晚上我請客,順便把老何的錢給你。」何遷說不急。秦得利的大哥顯然不願跟他們湊合,就說自己要回家,秦得利也不挽留,馬上叫司機先送大哥。

  王向東還想著剛才的話題,稍一消停就問:「利子,大龍的飯店是不是前幾年叫人給燒過?」

  「呵,這你也知道?」

  「放火那傢伙跟我關一個號兒。」

  秦得利意外地一拍大腿:「嘿!是叫老八吧?當年你捅了瞎子以後,我就是找他去圓事兒的,沒想到這小子是一蠟槍頭,滿盤地把咱的計畫給弄翻啦,沒有他掉鏈子你還不至於判你哪,當年要是能找到大龍他們出面,瞎四兒嚇破苦膽也不敢沒完沒了地跟你死纏呀!」

  王向東先是皺眉,忽然就茫然地笑了。又想到剛才說的大龍的弟弟,弄巧了要是也關進那個監獄,老八這十來年的大牢可真成鐵窗烈火啦。

  雖然有秦得利添油加醋的挑撥,王向東卻恨不起老八來,這幾年牢已經叫他坐「明白」了,受了什麼罪都怨不著別人,而且真要牽強地怪罪別人,也輪不到去怪老八啊。他沉吟了一會兒才說:「不過我估計這個老八也是替死鬼,這傢伙跟我一起呆了三年多,就沒停止過申訴,看樣子不象假怨的。」

  秦得利不屑地說:「你管他呢!怨死鬼多啦!就算真不是他,也是活該。誰叫他扛不住員警叔叔的嚴刑拷打哪——沒牙口就別冒充流氓。就算他沒放那把火,逍遙法外那位也不會感激他,又不是他主動給人家頂雷去的,老八這王八蛋要是死在裡面才叫人家偷著樂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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