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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二


  蘇沫再不看他,頭也不回地走了。事後,雷遠不由樂道:「大姐,你港片看多了,有錢人的架勢倒是學得不錯,成,我以後就是替你鞍前馬後,給你跑腿的了。」

  蘇沫一言不發,直到路過一個街心公園,在一棵大樹後頭,她微微撐著樹幹,「哇」的大哭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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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沫說:這個人,遇到事情總是猶豫不決,想法很多,為自己,也為別人,很難下定決心。所以只好趁著時衝動,在短時間內順著自己本意行事,把該說話說絕了,封住退路,這樣才不會回頭

  說這話時候正在熨衣服,手裡動作嫺熟細緻,嗓音低低柔柔。

  孩子吃了點輔食,在里間小床上午睡。雷遠坐在沙發上喝茶,他身上穿著蘇沫從衣櫥裡找出來男士襯衣,他自己衣服被拿去用水濯了下,再拿電吹風吹到微幹,最後用低溫點點熨燙。雷遠注意到,蘇沫把塊乾淨毛巾折了四折,鋪在襯衣下面,衣服釘上扣子位置也是朝下,然後從反面熨燙,不多時,衣服平整如新,看不出點痕跡。他覺得這個方法挺好,心裡想著回去和老媽說說,別總把襯衣前襟熨得坑坑窪窪。

  蘇沫拿起襯衣輕輕抖,遞過來。

  雷遠接了,去到浴室,把貼身衣服換上,再出來時,就見把西服也熨好了。

  蘇沫順手拿起西服幫他套上,又往沙發上瞧了瞧:「領帶呢?別忘了。」

  「今天沒戴,」雷遠伸手去整領口,頸後衣領弄來弄去就是掰不平整。

  蘇沫踮起腳,手指順著他襯衣領子往前捋了捋,然後在他鎖骨下方隔著衣服習慣性拍,力道極淺:「好了,」話音落下,手裡動作也戛然而止。兩人都是微微怔,蘇沫往後退開,略低了頭,心知自己方才失態,不覺微紅了臉。

  适才舉動實屬以往留下後遺症,佟里安先前穿正裝上班次數不多,卻偏愛看他西裝革履模樣,給他買衣物裡也是襯衣,西裝外套居多,從衣物清洗熨燙到系領帶整衣領全經手打理,适才恍了神,又像回到從前。

  雷遠低低咳了聲,雙手抄進褲兜,腦袋裡轉悠著想說點什麼,眼神卻飄到牆上掛著大幅照片上。雙青年男女,背靠著坐在綠油油草地上眉開眼笑,小日子看上去甜蜜和美。

  蘇沫順著他目光望過去,淡然笑道:「這照片洗出來,媽就說兆頭不好,說沒見過誰這樣拍婚紗照,兩人背對著背,背道而馳。」

  雷遠笑笑,瞄了眼照片又看了看:「沒變什麼,」他伸手拎起沙發上公事包,「得走了,待會兒還有點事。」

  蘇沫心裡感激他,又不知如何表示,只好說:「剛才在樓下飯館點菜,還沒送上來,要不再等等,幫了忙還叫餓著肚子,那怎麼好意思呢。」

  雷遠走到門口換鞋:「不等了,再等就吃晚飯了,晚上有飯局。」出了房門,他又回頭說了句,「太沒創意,拍個照片還要山寨Kappa。」

  蘇沫「噗嗤」聲樂了,雷遠沖擺了擺手,轉身下樓。

  到了樓下,他不由伸手去摸脖子。剛才蘇沫給他整理衣領時候,手指尖不小心滑過他後頸,他當時也沒覺得如何,這會兒心裡倒有些異樣受用,仿佛那抹滑軟柔膩余溫猶存,可是摸來摸去卻是自己粗糙老皮。

  他吸了口氣,旁邊小餐館油煙味撲面而至,忽而就想起頭髮上有種香香味道,遠不及女士香水那般熱烈,卻是種暖暖若有似無女人香,像從指縫間漸漸滑落掬溫水,又像是豐腴女人肢體柔若無骨。

  他轉念想,多半是好幾個月沒碰過女人,正處在發情邊緣,這會兒受了點刺激,難免心蕩神搖。

  雷遠原本出來辦事,這會兒眼見時間不早,事也沒辦成,乾脆打車回所裡。個人靜下來,覺得無聊,想來想去就又給陸程禹去了個騷擾電話,問問他早上沖著自己無名之火是什麼意思。

  這次,陸程禹在電話裡倒是平靜很,也正好在開車,又正好趕上堵車,耳朵裡塞了藍牙,附和著同他閒扯。

  雷遠在這邊笑得賊眉鼠眼:「思來想去,終於想起來,早上情緒不對只有個原因,李初夏後天大婚,這回人家是玩真,小子沉不住氣了。」

  陸程禹說:「滾邊去。」

  雷遠歎道:「有時候就想,要是有天,關穎忽然挺著個大肚子站在跟前,肚子裡懷著別人孩子,指不定有撞牆衝動。所以老弟,特能理解,自己以前喜歡過女人即將上了別人床,那滋味真是說不清道不明,不是難受兩字能夠形容。哎說,這是不是咱們男人動物性,但凡用過,就算不要了,也不願意別人碰。」

  陸程禹說:「有時候也在想,當初關穎怎麼就看中丫了,難怪人四年都不回,估計是想通了。」

  雷遠笑嘻嘻也不著惱:「不回,就算找了人,也看不見,眼不見心不煩,哪像丫,個醫院裡上班,就在跟前杵著,聽說未來老公還是們科室,嘖嘖,這姑娘就是想膈應到底啊,也對,誰叫丫始亂終棄。」

  陸程禹沒答話,過了會兒才說:「週六不去,幫隨個紅包,和樣多就成,下次見面還。」

  雷遠問他:「怎麼?怕自己臉上掛不住?還是老婆不讓去?」

  「不是,」陸程禹想了想,「有些話以後別瞎說,都有家有口,讓人誤會不好。」

  雷遠嗤笑:「正經。」

  陸程禹沒接他這茬,他想起件事:「那些小女友過生日,般送什麼?」

  雷遠答:「花,衣服,首飾,包,泰迪熊,是個女人都喜歡。誰生日?」

  「孩子他媽。」陸程禹說,「那些小朋友都未成年,也就能騙騙這樣。」

  雷遠笑:「想起來了,以前李初夏生日,送人德漢大辭典來著,丫就繼續把這種風格發揚下去唄。」

  陸程禹說:「不是,要是買貴了,指不定又說亂花錢,平時挺節省。送花,不能吃不能喝,沒意思。送衣服首飾,眼光不行,買了不定喜歡。」

  雷遠說:「還記得們上初中那會兒學篇英語課文吧,那女把頭髮剪了拿去賣給老公表配了個鏈子,那男把表賣了給他老婆買了個髮卡什麼玩意,那些女同學對著書本個個唏噓,兩眼泛淚啊。真,女人就吃這套,管是情竇初開也好,徐娘半老也好,就愛玩感性,所以只要是拿自己最看重東西去換,鐵定喜歡。得想想自己最寶貴東西是什麼。」

  磨蹭了半響,前面道路終於暢通無阻,陸程禹添了把油門把車速開上去,隨口應了句:「貞操。」

  雷遠聽了笑著罵道:「啥玩意兒?丫還有貞操嗎?」

  陸程禹到了醫院,上班之前給塗苒去了個電話,占線。打家裡座機,王偉荔接,說會兒讓塗苒給他回,他等了半天,手機也沒個動靜。身旁同事腳步匆匆,說是樓下兒科十天前轉院過來位小病人有病情惡化徵兆,臨時給安排了夜間緊急手術。不會兒,科室主任就找到陸程禹,說是張副院長欽點他做這次手術助,讓他抓緊時間準備準備。

  張副院長是省內著名小兒心外科專家,早年也師承于陸程禹博導何老門下,說起來,雖和陸程禹歲數差了十幾二十年紀,但尚屬同門師兄弟。當初何老因自己年邁,便囑託了年長弟子好生照應這位小師弟,好在陸程禹也極為爭氣,勤學苦練,手腳靈活,腦子也轉得快,讓師兄們起了愛才之心,便有意栽培他。因此還在他讀研究生沒拿執照時候,每年就能得到數百台主刀機會,只不過最後簽名手術醫師是上級醫生而非他本人,當然,那會兒做也多半是些小手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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