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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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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被自己氣樂了,抬眼瞪著他說:「不止這些,你這人壞毛病太多,罄竹難書。你總是把髒衣服亂扔,床頭櫃上有,五斗櫃上有,掛衣架上也有,我不知道你哪些還要穿哪些是換下的,我把它們收起來都洗了,你又折騰著找我要。浴室裡就有收納筐,你換下的為什麼不能放過去?我也有自己的事情自己的安排,沒那麼多時間圍著這些打轉,你這是存心增加我的工作量。還有,你什麼時候做過一頓飯?拖過一次地?你吃過的碗總是堆在水槽裡,等我回來洗……」 他舉起一隻手,做出投降的姿勢,又被她打斷道:「你還把煙頭擱在電視櫃上,我才做完清潔,結果一看,又是一片煙灰。」 他稍稍辯解:「嘿,就那麼一次,因為當時要接個電話,隨手放的。」 「還有,」她不理會,繼續道,「你每次洗完澡都把花灑掛的那麼高,我要踩在浴缸邊上才能夠得著,這事我和你說過多少次?結果你還是我行我素,你是存心想摔死我,你真陰險,借刀殺人,還是這種高概率的死亡方法。」 他「嗤」的一聲笑了,忍俊不禁,問道:「還有什麼?」 她認真想了想:「只要是你用過的瓶子,油瓶,醋瓶,飲料瓶,礦泉水瓶,我再用的時候沒一次能把瓶蓋擰開。一個瓶子,你說你使那麼大勁兒做什麼,你和它有仇?還是你有病?」最後一句話她說得更是擲地有聲,「陸程禹,我告訴你,這種日子我過不下去了。」 他側頭打量她,冒出一句:「你是不是那個要來了?」 她氣得夠嗆,半響說不出話,只瞪著眼回視過去。 他也不知道在想什麼,過了半天才又問:「你那個多久沒來了?」 她心裡一慌,下意識避開他的目光,看向別處,手腕卻被他扣住。她低頭,見他用三根指頭搭上她右手的脈搏上。她曾隱約他說過,他對中醫並不排斥也無偏見,讀書的時候忽然來了興趣,跟著人學過一段日子。 她暗暗花了大力氣想要收回手,行不通。而且兩個成年人在外面拉拉扯扯很是難看,末了只得由了他。過了一會兒,他放開她的手,湊近她耳邊:「就算我這人有那麼多缺點,但是床上的表現,至少還是讓你滿意的吧?」他又伸手輕拍她的臉,「要控制自己的情緒,不然對孩子不好。明天請假過來一趟,去醫院查查,順便建個檔。」 她退後幾步,離了他遠點,才說:「這孩子我不打算要。」 陸程禹探究的看著她,微揚起眉毛:「為什麼?」 「因為我們對婚姻的要求不一樣,」塗苒反問,「你對婚姻的要求是什麼?真的只是兩畝地,一頭牛,老婆孩子熱炕頭?」 他略微想了想:「有點那個意思,不過我不會總結的這樣簡潔。」 塗苒說:「我以前也是這麼想來著,現在又覺得這樣不對。這世上有很多值得擁有的東西,也有很多東西需要放棄,我現在就想放棄一些東西,反正人一輩子走的路都是這麼修修補補過來的,走彎了,就得修正它。」 陸程禹斂了笑,微蹙著眉低頭看她,說:「修正什麼,我看你就是在瞎折騰。」 陸程禹猜測塗苒已有生孕,並非偶然。 約摸兩星期前,陸老爺子給他來過一通電話,頭句就問:你媳婦肚子裡有動靜了沒? 陸程禹回他:不知道。 陸老爺子急了:這事兒你怎麼能不知道咧?你成天在忙些什麼? 也不管兒子耐煩不,他又絮絮叨叨說了回話,大意是: 才做了個夢,他正在渡頭等船,江上起了大霧,不見船來,卻聽身後有人叫他。回頭一看,是位半老徐娘,那婦人手上抱著個小小嬰孩,孩子露著臉,身子裹在大紅裹被裡。婦人說:老先生,你能幫我抱一會兒孩子不?我身上背的東西多,有些累了。夢裡的陸老爺子往她身後瞧了眼,就見一個灰色小包裹,心裡泛起嘀咕:只怕這是人販子,又或者扔孩子的,我可不上她的當。遂道:一個孩子能有多重,你還是自己抱著穩妥點。那婦人說:這可是你家的孩子,你不抱抱嗎?老爺子一聽急了:我這麼大把年紀,哪會有孩子,你這婦人別瞎敗壞我的名聲,要是我婆娘知道了,定會和我過不去。那婦人也不惱,只問道:你是不是姓陸的,擊耳陸?老爺子一愣:是。婦人說:這就對了,這是你們陸家的孩子。說罷將那包裹一拋,喝道:還不趕緊接著。陸老爺子唯恐摔著孩子,趕緊伸手穩穩抱住了。那婦人點頭道:這麼好的孩子,別人想要還沒有,你怎麼偏不要呢?陸程禹他爸正低頭瞧孩子,只見那小娃娃生的眉清目秀唇紅齒白甚是機靈,心裡也喜歡。再抬頭看時,那婦人早已不見蹤影…… 陸老爺子一個激靈醒過來,噌的就從床上坐起,抬起自己的手臂瞧著發愣,仿若才將真抱著個粉嫩嬰兒一般。 一旁的孫慧國也被他驚醒,迷糊中還不忘拿話刺他:怎麼著,做惡夢了,又夢見你那死鬼老婆了? 她不說這話不打緊,話音未落又將陸老爺子嚇了一跳,細細回想夢裡那婦人的容貌身姿打扮,恍惚中就是自己的前妻身前的模樣。 陸老爺子看著窗外的月光,再也睡不著,只在心裡體會那夢境的含義,思來想去,不覺又驚又喜又傷痛,一時竟老淚縱橫,偷偷用手抹了,不敢叫孫慧國察覺,只盼著天一亮就給兒子打電話。 陸老爺子握著話筒,手有些顫,對兒子講:你聽我說,這是你媽給你送孩子來了,你媳婦這次肯定是有了。 不怪陸老爺子這般激動,陸家到陸程禹這一輩三代單傳,再加上之前兒媳婦又流過一胎,陸老爺子嘴上雖不說什麼,心裡也是有些想法。他年輕時並不在意這些,到老了也像自己的父母一般,開始看中家族命脈的延續。 陸程禹當時還在醫院值班,本不以為然,也就當個神鬼叨叨的故事聽聽。但那日在橋上和塗苒交談,見她神情古怪,就不由往這方面想了想,誰知夢境成真。 說起那天,兩人又是不歡而散,塗苒像是和他堵著一口氣,不知為何定要做出打算散夥的姿態,而他心裡記掛著醫院的工作,又煩女人無事找事的特性,兩人沒說幾句便各走各的路了。 分手之前他說:塗苒你現在要做的事就是好好養著,然後該幹嘛幹嘛,不要盡想著和自個兒和別人過不去。 當時塗苒就回他:我自己都活得不舒坦,為什麼還要想著養他,肚子是我的,我想怎麼著就怎麼著,和你沒關係。你就快活了幾秒鐘,憑什麼管那麼多,你又不用擔心流產,不用承受生孩子的痛苦,不用忍受因為身材變異別人的白眼,也不用長贅肉長妊娠紋……所以這事你說了不算。 他當時就想:靠,我之前不努力我能快活那幾秒嗎?好歹也有付出,你也享受了不是?心裡又多少有些擔心她說得出做得到脾氣,本想再說幾句軟話,那女人卻留給他一個華麗的轉身。不過歷史已經證明,女人素來是極端情緒的載體,你越是表現出緊張她們越發端著,與其助長這種無理取鬧的高漲氣焰,還不如以靜制動,冷處理。 隔天,陸程禹下班回家,進門就聞到放裡一股異味,空氣品質比醫院的還差勁。他趕緊去推開窗戶,又發現更多的事情等在後頭。茶几上堆著乾淨的或者髒的衣服,玻璃缸裡的魚沒吃食躺在渾濁的水底動也不動,水槽裡擱著數天來用過的碗盤,垃圾沒人倒,盆栽植物已經好多天沒澆水,陽臺上的薔薇葉子早蔫了,早前塗苒晾在外面的衣服已經幹透,清一色的男士T恤和襯衣,沒收,收進來還得熨,算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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