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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六


  佟里安說,這不是人品和良心的問題,沒那麼複雜,就是一時的誘惑,男人和女人都一樣,都會遇到這種誘惑。

  佟里安說,這事兒已經完了已經過去了,男人和女人不一樣,男人不會把這種事當回事,完了就完了,該回家還得回家。

  佟里安說,就是覺得生活有點累有點麻木了,每天都是孩子,錢,尿布,奶粉,你又和我媽把關係搞得那麼僵,我很累。

  佟里安說,沒什麼喜歡不喜歡愛不愛的,我早說了我已經和她斷了,你還想怎麼樣?

  蘇沫含著淚問他,那你還愛我嗎?

  佟里安說,愛。他的表情有點生硬。

  蘇沫冷笑,你撒謊。

  佟里安乾脆翻了個身睡去,一聲不吭,任她怎麼問就是一聲不吭。

  蘇沫仍是找到他倆繼續來往的證據,她越來越像一個出色的勁頭十足的偵探,她把證據扔到佟里安的臉上,又哭又笑。

  佟里安看著她,你瘋了,神經病。下一秒卻又抱住她,蘇沫,你聽我說,我會和她斷,但是你要給我時間,我會好好解決這件事,我們有孩子,我不會不要孩子。

  她給了他時間,他用那些時間不回家。忽然有一天那女人打電話過來,說,我懷孕了,他人一直在我這兒,你別再纏著他了。

  蘇沫握著話筒,氣得渾身發抖,大熱天打著寒戰,一句話也說不出。她去找佟里安的父母,婆婆說,這事我們會批評他,你別和他吵,你越鬧會把他推得越遠。

  她哭泣著,抱著孩子「撲通」一下跪在他們跟前,使兩位老人嚇了一跳。

  蘇沫獨自躺在床上,睜著眼聽著黑暗裡的天花板,她想起那天的事,突然坐起身來,揚手就扇了自己一巴掌,臉頰頓時火辣辣的痛。

  她發著呆,又不知過了多久,俐落的下床,打開電腦。

  她進了那個女人博客空間,以前是匿名進去,現在也不管這些了。

  她一頁頁的翻看那個女人的博文,看她寫歐洲各國的遊記以及掃貨經歷,她的書評影評,她的服飾搭配,她的名牌鞋包,她發現的一切美好的昂貴的或者不昂貴的帶有異國情調的小物品的描述和照片。她的文字乾淨,見解高深,看不出一絲炫耀的意味。人們紛紛留言,說她是德才兼備的優秀女人。那些留言除了恭維就是豔羨,獨有一人寫的除外,那是個男人的口吻,有調侃有欣賞也有曖昧溫情,語句綿長,文筆不凡。

  蘇沫的心迎接著一撥又一撥的淩遲之苦,她知道那人是誰。他不曾為她寫過隻言片語,卻曾摟著她笑:我只會寫程式,你讓我寫酸掉牙的情書,無異於讓我受酷刑。我對你的感情,不屑於用庸俗的文字來玷污。

  他們當時年輕得很,除了愛情和學業,幾乎一無所知。

  蘇沫看著照片,白衣長裙的女人站在希臘的愛琴海海邊,飄飄若仙。

  蘇沫聞道自己頭髮上的油煙味,孩子吐出的奶水味道,還有被人拋棄和嘲笑的女人特有的瀕臨衰老的氣息。

  不拿愛情說事兒

  塗苒在水槽邊洗衣服,是件絲綿暗花連衣短裙。裙擺上沾著粉白相間的霜淇淋污漬,想是那天黑燈瞎火的時候不小心黏上的。她很喜歡這條裙子,秋冬時分買的某打折品牌,折後也要三百多了,她的夏裝能達到這個價位的很少。她的皮膚不算白皙,淺咖的主色調正好能提亮膚色,小旗袍的掐腰樣式又突顯窈窕身段,女人味十足。她那天第一次穿上身。

  彎腰搗鼓了半天,弄髒的地方仍是有隱隱的油蹟,別在耳後的髮絲一撮撮散落下來,她抬眼看著那些發端,又看向鏡子裡的自己,未上妝,頭髮隨便揪著,臉色些微泛黃,比以往看起來疲塌。不知怎的,她就想到了蘇沫。

  她和蘇沫在大學裡結為好友,多少有些人以群分的意思,兩人都不是多愛引人注目的個性,於是悶聲悶氣的湊到了一塊。蘇沫沒變,還是以前的性子,就像她年少時的一面鏡子。塗苒不願在那面鏡子裡看見自己的影子,平心而論,她覺得蘇沫混得有些兒慘,或者說她的精神近況讓人覺得頗為糟糕,沒錢的人那麼多,也有人成天傻乎乎的活得樂呵,並不見得多糟糕。可是沒錢的有著嗷嗷待哺大的幼兒的婦女,在不得不離婚時卻沒有獨自面對未來的底氣,這便是件糟糕的事了。

  一對夫妻,有多年的感情基礎和相互磨合的經驗,尚且熬不過初為人父人母的磨合階段,更何況缺乏感情基礎,只靠性和單方面妥協來維繫共同生活的兩個男女。

  自從和陸程禹結婚,就物質方面而言,她的確過得寬鬆不少,但是這種感覺漸漸向著依賴的性質發展,這種依賴使她越來越覺得心慌,越發佩服自己當初賭博的勇氣,然而羞恥的體驗,對她來說只一次就遠遠足夠。

  如果有些錯誤註定無法挽回,當事情發生時,她至少要有轉身離開的底氣。

  塗苒匆忙擰乾衣物,將它搭在掛毛巾的拉杆上,進房間裡打了個電話。

  她打電話給李圖。

  李圖說,正好,我就在同濟醫院旁邊的酒吧,離你們家也不遠,你過來吧。

  她問,你跑那邊去做什麼?

  李圖說,我才找醫院的人談了點事情。

  塗苒沒說自己最近住回了娘家,李圖在今後也許會是自己的老闆,她稍微收拾一下,出門打車,過江。

  這次的談話地點比上次要安靜亮堂得多,塗苒到的時候,李圖正一人靠在吧台前自斟自飲。

  李圖看著她進門,在自己跟前坐下,他笑了笑,開口:「我突然覺得應該告訴你,夜晚是女人最好的妝容。」

  塗苒撇嘴:「太文藝,不適合你。」

  李圖又笑:「其實我是想告訴你,我一直挺喜歡你的,最近這種感覺好像又多了點,你說你這麼早結婚做什麼?」

  塗苒略微驚訝,提醒他:「我肚子裡現在有另外一個男人的孩子。」

  李圖笑出了聲。

  塗苒說:「女人懷孕的時候,女性荷爾蒙分泌比往常都要旺盛,容易吸引男人的注意,很正常。」

  李圖連連點頭:「原來如此,那我心裡好受多了,」他用手指頭點點桌面,「趕緊談,那邊有個美妞注意我半天了,我得抓緊時間過去會會。」

  塗苒說了自己的想法,原來的公司那邊先不辭職,暫時過來幫幫他的忙,其他的以後再說。李圖明瞭,知道她不放心,有騎驢找馬的意思,就說:「要不你把你老公叫出來咱們互相認識一下,以後有什麼業務也好開展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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