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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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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保錄:"兵兵是對楊發才實施了非法拘禁,可是你想過沒有,在這之前,趙玉虎就將姓楊的在村委會關押了兩天一夜,而且是趙玉虎讓他兒子給劉兵打電話把楊發才抓起來的。送到看守所後,兵兵只給周小鵬交待,讓找幾個人犯修理修理姓楊的,並沒有讓他們打死。這件事準確的說是趙玉虎非法拘禁在前,兵兵非法拘禁在次,周小鵬致死人命在後,他們三個人都有責任,而且趙玉虎和周小鵬的責任更大。你如果把兵兵送入法律程式,那麼緊接著趙玉虎、趙玉虎的弟弟、兒子,羅川鄉派出所所長,周小鵬和兩個看守都要繩之以法。其它人都可以不顧,但有兩個人你必須考慮。" "哪兩個人?"劉一浩問。 張保錄:"第一個是周小鵬,他舅舅是雲東地區紀檢委副書記,據說下屆就要扶正。你如果讓小鵬受到牽連判了刑,他會怎麼看你和對待你?第二個是趙玉虎,你可千萬不可小瞧了這個滿頭高粱花子的農民,撇開兵兵和他女兒文麗搞物件這檔子事不說,單就他和縣委張書記在經濟上千絲萬縷的關係,你就不可掉以輕心"。 他吃了一口菜接著說:"張書記為啥要多年在趙家坪蹲點?你知道不知道趙家坪近百個企業中有張書記多少幹股?趙玉虎每年名下的紅利有多少進了張書記有帳號?如果趙玉虎翻了船,張書記不怕拔出蘿蔔帶出泥?對你會怎麼想?另外,趙玉虎,"後面的話他沒有說出來。 劉一浩:"那又怎麼樣?王子犯法,與蔗民同罪,法律面前人人平等。" 張保錄:"話可以這麼說,但事決不可以這麼辦。現在趙玉虎、兵兵、周小鵬,包括張書記,都乘在同一條船上,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你想想,他們誰能願意讓你把船弄翻?你本意是想大義滅親,可他們會理解成你是項莊舞劍,說不定會聯起手來對付你,到那時,你將腹背受敵,身敗名裂,後悔晚矣。" 劉一浩獨自喝了一杯悶酒,雙手抱頭,陷入痛苦的深思。他似乎感到,這位副檢察長的話並非沒有道理。 張保錄走後,劉一浩對正在收拾杯盤的妻子道:"過去,我只想著當一個除惡揚善的好官,上對得起國家,下對得起百姓,不論誰只要觸犯法律,我就要讓他自食其果,從來沒有替自己考慮過。今天聽張保錄這麼一說,還真讓人心驚肉跳。" 韓麗:"一浩呀,有些話我在肚子裡憋好多年啦,怕傷你的自尊心,一直沒敢說。你在工作上不管多麼認真,被人說成'冷血'也好,'六親不認'也罷,我都能理解你,支持你,為有你這樣的丈夫而驕傲。可是翻過來想一想,你對咱們這個家,對你自己,考慮得太少太少了。我下崗已經十年。每月就是二百元的生活費,兵兵政法學院畢業三年了,一直在刑警隊當臨時工,人家比兵兵晚畢業兩年的都進財政了,我就不信你找找張書記,他能連這點面子都不給?可你就是不去,說不願給政府和領導添麻煩。這些我都能接受,可是這一回,你確實不能再不管不顧了。咱就兵兵這麼一個兒子,小時候咱倆工作忙,把他丟到農村姥姥家,吃了不少苦,從學校出來參加工作後,也沒有跟你這個當局長的爸爸沾一點光,現在又攤上這檔子倒楣事。" 這時,她劇烈的咳嗽起來。 等咳嗽過後,又接著說:"我查了一下《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非法拘禁致人死亡的要判十年以上有期徒刑。如果真要那樣,兵兵的婚姻,工作,就連他這一生都給毀了。還有件事我一直沒告訴你,怕分散你的精力,影響你的工作,可是今天不得不說了。" 劉一浩猛然意識到什麼,急切的問:"什麼事,韓麗,你快告訴我。" 韓麗:"我得了絕症,是肝癌晚期,醫生說最多還有半年……"她說不下去了,一頭撲在丈夫懷裡嗚咽起來。並掏出一張縣人民醫院的化驗單遞給劉一浩。又接著說:"我想在生前親眼看著兵兵結婚。一浩,我一輩子沒有求過你什麼,這一回,你能答應我嗎?此時韓麗已經淚流滿面。" 劉一浩這才恍然大悟,難怪一年來妻子三天兩頭去醫院買藥打針,他雖然問過幾次,她只說胃有點毛病。現在看來,自己的確像張保錄說的那樣,太自私,太虛偽,太沒有人情味了。想到這裡,一股強烈的自責和內疚湧上心頭,他雙手抱住韓麗的肩頭,含著淚說:"這些年讓你受苦啦,的確,對妻子,我不是個好丈夫,對兒子,我不是個好父親。不過今天我算明白啦,要為自己、為你,為咱們的兵兵和咱們的家庭活一回。好,我現在就答應你,保證讓兒子儘快結婚。不過你也要答應我,明天就去住院治療。等兵兵這事風頭一過,我就辭職,專門陪你治病療養。" 韓麗的臉上露出笑意,雖然還帶著幾份酸楚,但已經明顯的讓人感到很甜,很美。 第十八章 黃河邊上的夏天格外炎熱。 聯合調查組住的平房簡直像蒸籠一樣,儘管桌子上放了一台早已過時的電風扇,此刻正搖頭晃腦的旋轉著,但每個人身上仍然是汗津津的。 王小娟正主持召開座談會。 參加會議的除朱光啞、朱光富、萬老六、楊鳳霞外,還有三個外地來打工的年輕人。 王小娟先向朱光啞等人介紹了調查組下來的目的、任務和另外幾個成員。 然後說:"今天請各位來,主要是想瞭解一下趙家坪近幾年中在企業管理,生產經營,財務收支,社會治安以及村幹部工作作風等方面的情況。大家可以暢所欲言,有啥說啥,不要有任何顧慮。請放心,調查組對每個人的談話內容絕對保密。如果有人不願在今天這種場合說,想和我或者調查組的其他同志單獨談也可以。時間、地點都由你們定。好,現在誰先說。"她用目光掃了一圈在場的人。 短暫的沉默後,朱光啞掐滅了手中的煙蒂,咳嗽了兩聲:"我先帶個頭吧。" 王小娟翻開筆記本,撥出碳素筆,準備紀錄。 朱光啞:"這幾年老百姓意見最大、談論最多、最需要首先解決的,就是財務收支問題。儘管縣上和鄉里一再強調各村的帳務要公開,定期要公示,可是在趙家坪,這始終是一句空話。大家知道,趙家坪是全縣有名、全省掛號的億元村。說億元村一點也不假,全村每年的總產值連續三年都保持在一億二千萬左右,每年的純利潤也超過三千多萬,三年來公共積累少說也應該有八九千萬,這些錢除了修路、蓋學校、敬老院、幼稚園、按自來水、裝電話、接電視閉路,再加上村幹部們的工資總共開支一千多萬外,剩下的六七千萬究竟都幹什麼啦?從來沒有向村民公佈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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