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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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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時間推移,來與王秀珍做最後告別的人愈來愈多。同時出現了一些意想不到的面孔。比如朱辰宇與夏莎。關於這兩人的動向她是從阿濤那裡瞭解的。世事難料,阿濤前年到R市出差犯了急病,懷疑是心肌炎住進她的科室。她常年跑介入室沒與阿濤接觸,阿濤卻是對她科室裡的好朋友玲玲一見鍾情。玲玲與阿濤閃電公證結婚,玲玲帶她到新家參觀。她與阿濤撞面了,阿濤像是見了鬼放聲大叫:「江曉君,你想嚇死我啊。個個都以為你人間蒸發了。」她方是得知阿濤全名為吳丁濤,怪不得玲玲說老公叫丁濤她壓根沒想到是阿濤。阿濤更是沒料到她改了名字叫做王曉靜。在她的再三懇求下,阿濤沒有把她的下落告訴朱辰宇。朱辰宇在上海開了一家網路公司,去年在R市開了家分公司。阿濤被派來任分公司主管,結束與老婆分居兩地的日子。朱辰宇與夏莎是在去年秋天結婚的。 阿濤今天陪朱辰宇來到教堂,搶在朱辰宇前面找到王曉靜辯白:「是他爸爸告訴他有關你媽媽葬禮的事。我只好把你這幾年的經歷全告訴他了。」 「終有一天他會知道的。」王曉靜並不介意,「我早些年要你隱瞞,是擔心他父母為我的事起爭吵。」 阿濤承認:「他媽媽是把你的事掛在心上,直到去年辰宇成家立業才沒有再念叨。遇到這樣的婆婆也是慘,只有夏莎才能對付這樣的婆婆吧。」 王曉靜聽見後一句,笑了聲。她輕輕的笑聲如七年前一般的動人。朱辰宇僅憑這一丁點的笑聲,在密集的人群中很快尋見她的麗影。她變了,梳了文靜的長髮,眉眼之間是成熟的風韻,愈加牽動人心。夏莎摟著朱辰宇的臂彎,順著丈夫的視線見到了丈夫的初戀情人。這個鮮明轉變的王曉靜,令她大開眼界心生警惕。王曉靜轉身看見他們夫婦,微微含頭致意,便是走開了。 「曉君——」朱辰宇情不自禁地喚。 王曉靜沒聽見似的,走到他看不見的地方。 夏莎撫慰丈夫:「她改了名字,我們不能再喊她曉君了。再有,昨晚爸爸說了,她已經和肖教授好上了。」 「我知道。」朱辰宇低聲道,「只是七年來我有句話一直沒有機會和她說。」 「簡單,現在知道她在哪裡了。我們改天找個時間約她和肖教授出來敘舊。」夏莎答。 朱辰宇沒應聲。 王曉靜到了教堂最末一排,悄悄牽住肖祈的手。與同事談話的肖祈急忙回身,詢問:「是不是累了?」她只把頭靠到他寬實的肩膀上。 前方,朱建明在臺上發表演說,台下一片安靜。朱建明說完,林曉生走上台。他把一隻手放在《聖經》上,先是說了一句:「王秀珍女士生前所承受的苦痛是我們難以想像的,可是她從來沒有想過把她的痛苦分與他人,而是把她的笑容留給了我們;因此我們要記住她的笑容,不能哭。」這句「不能哭」一下子令那些忍著不哭的人掉眼淚了。 王曉靜心裡恨道:他沒有一次不讓她掉淚的。眼眶裡淚花暗湧,她扭過臉望向門口。新油漆的木門右側杵著兩個女人。一名是中年婦女,著了黑色短裙套裝,戴了頂圓帽,帽檐垂落的輕薄黑紗蓋住了她的容顏僅露出刻薄的下巴。一名是十七八歲的少女,纖細的腰身系了條黑色喇叭裙,紮了兩條麻花鞭子。這兩人穿著打扮頗新潮,儼是富貴人家的母女。 她不認得這兩人,思索是不是過路人。這時少女開口說:「媽,臺上講話的是林曉生醫生。看來姐姐是在這裡了。」中年婦女應道:「我們找個地方坐,你到時上去獻個花。」少女冷睨道:「我為什麼要給那女人獻花。她不是和媽媽搶男人的女人嗎?」中年婦女訓話:「嘉嘉,不得無禮。」兩母女繼而在邊上的角落裡就座。 肖祈也聽見了這對母女的對話,模模糊糊聽不明白。挨他身上的王曉靜打哆嗦。他低頭緊握她的手:「怎麼了?你認識她們?」她碎語道:「不可能。姨媽說了,我媽媽是給了那女人一筆錢,她保證打掉孩子的。」他記起了林曉生與他說過的關於她母親的不幸婚姻,驚心地又望瞭望那對母女。 完結了致詞的林曉生走下聖壇,抬頭望見後座一名少女在向自己招手。她裂嘴露出的兩顆小虎牙和兩條麻花鞭子,此等熟悉的影像使得他大為震驚。葬禮的尾聲,他心裡惶惶然不知所措。肖祈偷偷跑來找他:「是那對母女嗎?」林曉生答:「我七年前見過那女孩一面。女孩名叫于嘉嘉。她媽媽經湯姆調查,在一所美國進出口貿易小公司工作叫做于曼英。應該是她們。」肖祈質疑:「七年來她們都不出現,為什麼現在出現?」林曉生臉色慘白道:「她們一直沒有曉君的消息,只好從我這邊下手。這次可能是尾隨我來的。」他心底又加了一句:更可能是,她們看他來找江曉君了,意味著可以通過他拿到綠卡的希望又有了。 「曉君知道了嗎?」林曉生憂心忡忡地尋望王曉靜的蹤影。 「她起了疑心,但是不敢確定。我不敢告訴她你見過那女孩。」肖祈說,「可這事遲早是瞞不住的。」 是瞞不住。王曉靜在遠處時刻留意他們對話。在見到林曉生煩躁地站起坐下,她心中明瞭。 而「好戲」更在後頭。最終,江家人也來了。 第五十六章 大家皆是體面人,靜等儀式全部結束和不關己的來客散盡了。王曉靜把朱建明幾位領導親自送上車歸來。姨媽王秀琳叉腰對向江家三姐妹:「你們來做什麼?」 江家老二不忿氣地回話:「好歹做過一回親戚,來道個別。你不用這麼小心眼吧。」 「好。你們獻花,我代我妹妹接受了。你們可以走了。」王秀琳揮手遣人。她可沒忘記妹妹的死江家人絕對負有一份責任。 「走就走。」江家老二拉了小妹,攜了丈夫就走。 江家大姐出外受過高等教育,丈夫在事業機關工作。這對夫婦早已聽說王曉靜近年來不得了,結交了一群不得了的朋友。商量之下,得趕緊和王家重新打好關係,才喊了兩個不甘願的妹妹一同前來弔唁。 「秀琳啊。」江大姐輕言軟語地認錯,「我們當年是有錯。」 「不!你們沒有錯,你妹妹說的沒錯,是我們小心眼。我們把錢看得太重了。所以,你不用再說,要說的話就拿錢來。」王秀琳尖酸地駁回去。那一個年頭她和家人沒有能力為妹妹說話,現在她可以為妹妹爭一口氣了。 「那個錢——」江大姐黑著臉道,「我們不是給了嗎?」 「是哦。」王秀琳哈哈大笑,打開錢夾抽出兩張支票,「本來呢,應是你給的。結果呢,我也不知道你們從哪裡聽說了我為了讓我爸享點福,訂了市里那家最好的酒店。那天我們去到酒店,酒店幫我們一核對,說有兩人幫我們預付了房費,問我們是住五樓呢還是二樓呢。我想想,這二樓太低,五樓太高,就要了個三樓。正好,如今兩張支票可以還給你們了。你一張。至於另一張不是你兩個妹妹給的,那就是屬於另一個做了虧心事的女人的。」 「什麼虧心事?!」角落裡的少女跳了起來,「我媽媽才不會做虧心事!!」 王曉靜自此知道自己猜中了,這個叫嘉嘉的女孩正是父親的私生女,她同父異母的妹妹。為此她腳步些微踉蹌,肖祈扶她坐下。她搖頭,低聲問:「告訴我,你從林曉生聽說了,那女人叫什麼名字。」 什麼都逃不過她的眼。肖祈坦承:「女孩叫做于嘉嘉,她媽媽叫做于曼英。」 于曼英。王曉靜嚼著這三個字,走到外公身旁握在老人家的手。王振德垂著頭,對於在女兒的葬禮上發生這樣的爭吵感到傷心。 場上,王秀琳肚子裡火大,質問對方:「你媽媽怎麼不做虧心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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