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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


  江曉君心想:這真是個怪人呢。他說的同行是什麼意思?難道他不是攝影師嗎?她轉頭,見他坐過的椅子上真的留了一本雜誌,於是伸出手拿起書,剛一翻,從書頁裡掉出一張照片。這是一張黑白照,拍攝的是一座大教堂的側面,相片的光影效果處理得比較暗。她轉過相片,只見上面用鋼筆寫著:聖派區克大教堂,肖祈。

  原來他叫肖祈啊。可惜他健步如飛,她想歸還相片也遲了。

  她剛把相片和雜誌放進自己的大皮包裡,實習護士受林曉生所托給她拎來了一碗粥。這才像是林曉生的做法,江曉君想。已經習慣了他對自己冷漠,倘若他轉變了態度,她反而感到不適應。

  她摸摸自己的肚皮,肚子已經咕嚕嚕叫了許久,再不吃東西她怕撐不下去了,還怎麼去找辰宇?她握起塑膠調羹,舀了粥,然後把粥送進嘴裡。正吃著,包裡的手機響了,她趕緊放下碗勺接聽來電。這次終於聽到了男友的聲音,她眼眶澀紅,吸了吸鼻子,說:「辰宇,我沒事。」

  「教授臨時喊我去辦事,我把手機落在宿舍了,忙到現在才能溜出來給你打電話。」朱辰宇在電話裡焦急地解釋著,還寵溺地問她,「你呢,有沒有乖乖去醫院打針?」

  「乖乖」兩個字一入耳,江曉君心裡像是吃了蜜糖一樣,甜到了心底,嘴巴的弧線咧成了一個新月。她嘿嘿笑了,「有。」

  「好吧,獎勵你,你想要什麼?」

  「什麼東西都不要。」她輕聲說。

  他聽出來了,她想要見他。只要經由她的口說出的話,哪怕是甜言蜜語的陷阱,精明的他也心甘情願陷下去。他繼續輕聲道:「我讓阿濤代替我去看你。你要乖乖地等我回來,知道嗎?」

  「好,向你保證。」等他掛了電話,她使勁親了親手機螢幕。按照辰宇的說法,阿濤應該到了啊。

  阿濤是到了,只是在走廊裡遊走,沒有過去。他所在的位置能觀察到江曉君的一舉一動。江曉君的位子卻恰好是個死角,看不見有意躲在走廊裡的人。他心煩地撓頭發。說來是自己走黴運,受朱辰宇囑託來醫院接江曉君回家,不想被人盯了梢,剛一進醫院夏莎就摁住了他肩頭。跺跺腳,他說:「夏莎,你不是答應過我,不阻攔他們兩個交往嗎?」

  夏莎拿指甲戳戳他的牛仔夾克衫,「當然記得,這是你把他們兩人之間的事告訴我的條件。」

  「我已經後悔死了。」阿濤氣惱地說。對付女人,他著實不及辰宇,尤其是面對夏莎這樣的女人,他從來都是一敗塗地。

  「噓。」夏莎手指貼唇,神秘地說,「你上回說的那個給江曉君看病的古怪醫生,就是這個男人嗎?」

  阿濤看見了從配藥室的玻璃窗裡露出半張臉的林曉生,「對,是他。很古怪吧,戴著副那麼醜的大眼鏡。」

  「他姓什麼叫什麼?」

  「林曉生。」

  夏莎沉思著,「有什麼辦法讓他摘下那副眼鏡嗎?」

  「我的姑奶奶,我怎麼知道啊?你為什麼讓人家摘掉眼鏡?」阿濤喊道。

  「你小聲點兒!」她踢了他一腳,道,「你不是說了嗎,你們第一次遇見江曉君,是因為江曉君畫了一幅肖像畫。」

  阿濤揉著生疼的小腿,心想:這女人可真狠。比起這女人,江曉君是好太多了,於是他非常不樂意地說:「是,怎麼了?」

  「我猜,她畫的是這個男人。」夏莎說。

  「你怎麼知道?」阿濤覺得她是疑神疑鬼。

  「直覺。」夏莎回答,推推他的後背,「去,把他喊出來。」

  阿濤怒了,「我幹嗎照著你的話去做?」

  她湊近他耳畔,帶著玩味像是逗弄一隻螞蟻,「我去告訴辰宇,是你將江曉君的事告訴我的。我再告訴辰宇,你還把我帶到了給江曉君治病的醫院。」

  阿濤倒抽了口冷氣。他絕不能與辰宇起任何衝突,這不僅僅是出於友情,最主要的是馬上就畢業了,沒有辰宇的幫助,他會錯失與教授合作的良機。無奈之下,他攔了一名實習生,道:「請幫忙喊一下林曉生醫生,我是一個病人的朋友,想問他有關病人的事情。」

  「病人叫什麼名字?」

  阿濤有預感,只有說出江曉君的名字林曉生才會出現。而說了江曉君的名字,他又希望林曉生不出現,不想被夏莎言中。他憂心忡忡地看著實習生去了配藥室,然後林曉生轉身走了出來。阿濤的心一直往下沉。

  夏莎在林曉生來到前,把阿濤拉進了另一條走廊。

  「你又想怎樣?」皆是這女人的錯。

  夏莎沒理他,瞅准林曉生走來的時機沖了出去。林曉生沒來得及避開,與她迎面相撞。她一面低頭道歉,一面趁著混亂把手探上去扯他的眼鏡。指甲還沒碰到他的鏡架,手腕就被生生扼住了。她吃疼,仰起臉瞪著林曉生。這個長得挺斯文的男人居然氣力這麼大。

  林曉生推推眼鏡,嘴唇張了張。夏莎不由自主地讀他的唇語:神,並不是站在勝利者這邊。她臉色突然變青,大力甩開他的手,喊道:「色狼,我要告你!」

  「小姐,走廊裡有監視器,也有路人,這都可以證明是你撞了我,而不是我撞了你。」林曉生把雙手插進口袋,平靜地說,「你最好小心用詞,誣告也是一條罪名。」

  夏莎看到林曉生眼鏡後那一雙冰冷的瞳子,不禁打了個寒戰。這人比朱辰宇高深很多,朱辰宇也冷,是故作漠然的裝冷;這人的冷,是看透了世間事的冷漠。眼見四周的人議論紛紛,她只好忍氣吞聲地賠著笑臉,「對不起,是我弄錯了,見諒。」緊接著她快速抽身離去。

  直至她從走廊盡頭消失了,林曉生才笑著看向一旁呆住了的阿濤,「是你找我吧?正好,我想和你說一下曉君的情況。」

  阿濤回過神來,尾隨他去辦公室,一路上都想著沒想到夏莎居然會吃虧。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這男人是魔是道?

  林曉生停住腳步,與阿濤說起曉君的情況。阿濤聽他的語氣,只覺得他對江曉君的關心超出了他的職責範疇,便問:「你和曉君認識?」

  「我和曉君是朋友。」

  「只是朋友?」

  「只是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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