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爾蒙女人(20)_書瑾

二〇

　　他被刺激了，立起身大拍桌台，「不可能！我可以和誰在一起，也絕不會和你在一起。」

　　「哦？世上沒有因為愛而在一起的人，只有因為適合而在一起的人。我願以你我的生命作為賭注。」她低低地笑，細眉下一雙美目冷冷地盯著他。

　　他仿佛看見一條美女蛇欲勒向自己的脖頸，不禁心裡打了個冷戰，拉了一下大衣，他掉頭就走。

　　她盯著他的背影，將杯裡的酒一口飲盡，對調酒師說：「湯姆，你今晚調的這酒叫什麼名字？」

　　英俊瀟灑的金髮男子正拿著餐巾擦拭三角杯，聽到她的問話，抬起頭，露出一雙溫和的藍色眸子，道：「今晚這酒你喜歡叫它是什麼，就叫什麼。」

　　「湯姆，我從沒見過像你這麼滑頭的傳教士。」夏莎不滿地攪著空酒杯裡的冰塊，望瞭望四周，抱怨道，「要不是朋友告訴我，我還不知道你這位清心寡欲的傳教士開了一間酒吧。」

　　「我不算是清心寡欲吧。」他打趣著，眉眼彎彎，笑容滿面。這是個很幽默、風趣的男子。

　　她被逗樂了，「湯姆，說起來我真得謝謝你。上次我突發急病，你給的藥很有效，一下頭就不痛了。就是不知道你這個麻醉醫生怎麼不好好地當醫生賺大錢，偏偏要當一個沒錢賺的傳教士。」

　　他把擦得晶亮的酒杯放回吧台，「因為醫生只能救人一生。」

　　她忍不住大笑，「湯姆，我終於知道為什麼那麼多人，包括我這麼苛刻的人，也會喜歡上你了，因為你壓根兒就不像一個傳教士。」

　　「沒錯，我是一個不像傳教士的傳教士。」說完，他哼著一首美國鄉村音樂，拿了她的空杯走向洗手台。他旋開水龍頭，汩汩的清水洗去了酒杯的塵濁，然後他擦乾雙手走進員工休息室。屋裡的一張長板凳上坐著一男一女，女的見到他立即站起來，問：「那人走了嗎？」

　　湯姆點點頭，「走了，露絲。」又走到坐著的年輕人身邊，摁住他的肩頭，「曉生，怎麼了？」

　　林曉生有些無力地說：「湯姆，曉君在和那個男人的兒子交往，我很擔心。」

　　「可你那天從醫院回來，不是說很相信曉君看人的眼光嗎？」

　　「湯姆，事情又變了，你也聽到今晚那兩人的對話了吧？這件事怕是沒有好結局。」

　　「曉生，」湯姆拍拍他的肩膀，「聽我說，你想怎麼辦呢？告訴曉君那人的父母過去做過的事嗎？」

　　「不可能，我不會做這種拆散人家的事。」林曉生的態度非常堅定。

　　「所以，我們能做的，就是靜觀事態發展。」湯姆意味深長，「當然，你若是有顧忌，以後就由我和露絲來聯繫她。」

　　林曉生面色一僵，苦笑道：「我不顧忌，我也不可能顧忌，因為這是我的夢想。」

　　「曉生，」露絲插嘴，「我們是希望你有一個情投意合的好妻子。」

　　「可你和湯姆不是也堅持獨身嗎？」林曉生表明自己的態度。

　　湯姆和露絲都歎氣。

　　待他們走後，林曉生在窗邊獨自坐了許久。夜色如此寧靜深遠。他想起與她相遇的那一天，她純淨的笑臉像明亮的燭火照亮了他的世界。然而《聖經》裡說，天父造了亞當，怕亞當寂寞造了夏娃，最終使得亞當離開了天父的是夏娃。她是他的夏娃，那個要帶他離開天父的夏娃。但一切太遲了，要是她早點兒與他相遇，可能她能帶走他，可他先遇到了天父，然後才是她，註定她帶不走他。

　　朱辰宇走出酒吧，看見門口懸掛的木刻招牌：PLANET--行星。這個詞勾起了他八歲時的記憶。當時一家三口去天文科技館遊玩，父親給他買了地球儀，說地球是太陽系的行星之一。他問行星是什麼意思，父親嚴肅地回答：行星就是生命。

　　他的父親朱建明是全國有名的醫學教授，也因為工作極少能顧及家庭。在朱辰宇的印象裡，父親是嚴謹的、苛刻的。他敬愛父親，又討厭父親，因為父親像中國大多數傳統的家長一樣，喜歡以自己的準則來要求子女。他當年堅持不考醫學院一事，傷了父子之間的關係。以致今時今日，他從學校回家，也會儘量避免與父親碰面。

　　即便如此，他仍信任父親是一位明事理的長者，絕不會在他戀愛這件事上做出什麼錯誤的舉措。他也相信自己的母親蔣郁芳。要知道，母親是很寵愛他的，他堅持不考醫學院時也是母親給了他大力支持。因此，夏莎的危言聳聽他沒有理由聽，可為何心裡會有陣陣的不安呢？

　　他揮手打了輛的士，沒有回學校的宿舍，而是直奔江曉君的家。

　　他來到她樓下，發現她的屋子裡熄了燈，一看表，已十點多了。想到她病未痊癒，他便沒有上樓驚擾她。

　　其實江曉君正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並沒有睡著。放在枕邊的手機響了，她興奮地坐起來，果然是朱辰宇發來的短信。

　　「好好休息，明天你下班後我陪你。」他在短信中說。

　　她急速摁鍵，迅速回信，「我的公司較遠。這樣吧，我們在醫院門口碰頭。」

　　「你沒睡？」他接到她回復的回信，感到吃驚。

　　「睡不著，想……」後邊的「你」字，由於矜持，她沒有輸入。

　　收到這條短信，他心中的激情難抑。他愛著一個女人，而這個女人也愛著他，這不正是幸福嗎？他有一種衝動，喊的士司機掉頭。

　　「原路返回嗎？」的士司機明瞭地笑問。

　　然而，江曉君又來了一條短信：「辰宇，明天見，晚安。」

　　朱辰宇冷靜了下來，她畢竟還在生病呢。他對司機擺擺手，「不了。」他靠向座位靠背，今夜怕又是一個不眠之夜。

　　江曉君同樣一夜沒睡好。早上吃了幾粒感冒藥，她自我鼓勵了一番，去公司上班了。

　　王莉看到她憔悴的面容，輕拍了下她的後背，「前天你還好好的，怎麼就病了？」

　　江曉君道：「沒事，一點兒小感冒。」

　　「嘿，看你病了還樂呵呵的，定是有什麼喜事，老實招來吧。」王莉故作要脅狀，兩手欲往她腋下撓癢癢。

　　江曉君閃躲開，盡傻呵呵地笑，正想把事情的經過告訴王莉，組長安逸如帶著一個人走過來，向全組介紹道：「這位是我們公司的新設計總監金哲善，從韓國來的。」

　　王莉踢踢江曉君的椅子，小聲道：「韓國人哎。」

　　江曉君抬眼瞧了瞧新來的總監，個子竟比她還要矮，至多一米六。瘦瘦的，衣著卻很講究，條紋西裝銀領帶，佩戴一副銀框眼鏡，儼然一名沒有脾氣的斯文紳士。金哲善一開口，出來的是一串發音很准的中文字眼，「大家不需要見外，雖然我來自韓國，但是我與中國很有緣。我已經在中國居住了六年，我的妻子也是中國人。」

　　「呵，娶了中國老婆。」王莉躲在電腦後邊驚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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