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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一


  安之埋首在他懷裡,雙手環住他腰,認認真真道:「活著,就應該學會寬容、原諒與釋懷,這是我在奶奶臨終時才悟到的道理。我以為我懂了,就能做到了,可是時隔二十多年當我再次站在她面前時,心裡依然有怨有恨,我知道這是因為我心裡有個結,這個結一天沒解開,我就一天做不到原諒與釋懷。大麥哥哥,我並不是想逼你,我慶倖我二十年後又遇見了你,而你現在還在我身邊,我只是想我們開開心心的在一起,我不想你看到我時,有我看到她時的那種複雜難受心情,哪怕這種心情只是偶爾出現,我也不願意。「

  他知道她口中的她是指她的母親,原來他與她,真是何其的相似。他說不出一句話來,心裡不知是感動,還是感歎,又或者還帶著點酸澀難過,只能更用力的抱緊她,好半晌才道:「那就這樣約定好了。」

  這一輩子他都註定不會放開她的手,他原不想她知道得太多,有什麼他都能承受,只要她簡單單單快快樂樂的在他身邊就好。後來陰差陽錯,他也想過幫她尋找心中的答案,同時心裡又有絲矛盾猶豫,怕她知道了會生出一些不一樣的情緒與感覺來。今天聽她這般坦白,他心裡的那點顧慮倒顯得太過患得患失了。既然她願意,那麼他也努力打開自己的心結吧。

  「那麼現在,這些東西就由你來決定吧。」她轉身從包裡翻出一疊信,整整齊齊碼在虞瑋韜跟前。

  「這是?」

  「我准公公寫給你准丈母娘的信。」

  「甯安之……」

  「噢噢噢,你父親寫給我母親的信。」

  他哭笑不得,沖她搖頭。這麼私人的信件,他沒有窺視的習慣。

  「是她寄過來的,說都是些不再需要的舊事物。如果你決定不想知道真相,我們就把這些信燒了,不然我們就打開來看。」說是不再需要的舊事物,其實她心裡還是明白母親這樣做的良苦用心。

  放下長輩的尊嚴與一切,將自己的情感歷程以這種直接與赤裸裸的方式剖析在他們面前,她知道她是想幫他們解開心中的結。

  「你看了?」

  「沒有。」

  虞瑋韜佩服安之的坦白與好打算。敢情她自個兒拿不准主意,索性就把燙手山芋丟給他了。他幾乎不假思索的道:「那就燒了吧。」說著把信一收,起身向廚房。

  「喂喂喂……」安之急了,跳起身去攔他。

  「你不是讓我做決定麼?」

  安之站在他跟前,先是低頭絞著手,像個在老師面前認錯的學生,然後改絞他的衣服,直將他襯衫下擺絞得皺成一團,還是沒說出一句話來。

  明知她這樣代表什麼意思,他就是要故意裝傻。從她手中救下衣擺,他抬腳又要邁步。

  「別燒!」安之一把搶過他手中信件,逃回沙發藏回包裡,撓著頭道,「燒了萬一你以後想看就沒得看了,不如我先放著,哪天你想看了,我們再一起找出來看好了。」

  「其實我也不是不想看,只是……」他站在原地,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看著安之,說得很是從容。

  安之渾然不覺地主動上鉤:「只是什麼?」

  「只是少了那麼點信心。」

  「什麼信心?」看他那從容神色,哪裡有半點沒信心的樣子?可是小紅帽就是小紅帽,明知是陷阱還是勇敢地往前邁出了一大步。

  他十足優雅的摘下眼鏡,視線劃過她胸前,最後停留在她臉上:「安之你是真的不明白麼?」

  安之的心猛地漏跳了一拍,只覺有把火隨著他視線,直從胸口燒到她臉上來。她的思想劇烈的鬥爭了下,掙扎數秒之後就決定為了大家以後的幸福和諧,獻身什麼的她就閉著眼主動獻一回吧。

  這是自她小產後,兩人第一次親近。虞瑋韜心中愧疚,自然慎重許多,之前他雖也有防護措施,但有幾次在她公寓實在是準備不足,他當時儘量小心,但安之會懷孕,料想定是他當時做得不夠好。有過那一番風波,他哪裡還能有半點饒幸心理,自然不允許再有欲望主宰理智的事發生。

  安之的心思卻全在另一個地方,她趁著他忙著做防護措施的光景,取過一旁的眼鏡直接幫他戴上。

  「你這是幹嘛?」他哭笑不得。他記得他有跟她提過他的視力並不需要戴眼鏡的,就在她那天使著性子踩爛他眼鏡的時候,她當時還罵他裝斯文來著。他並沒有騙她,所以她不必擔心他摘下眼鏡,會看不清她的人。

  「我想看你戴眼鏡的樣子。」她勾住他脖子撒嬌,不讓他取下眼鏡。每次他摘下眼鏡就好像變了個人,完全沒有平時那般斯文儒雅。她知道他戴眼鏡是想掩飾某些氣質,不想太過招眼,可她今天真的很想他能在床上斯文內斂一回,讓她好歹別覺得自己這麼弱這麼受了。

  她一撒嬌他就投降,哪裡能拗得過她,只能乖乖依言照做。可是眼鏡真的是個麻煩的事物,尤其是在運動的時候,怎麼累贅怎麼來,等到兩個人你儂我儂得忘我,哪裡還顧得上它。可憐那價值不菲的新眼鏡,不過短短近月壽命,就被主人無意識狀態下生生殘害,又壯烈犧牲了一副。

  虞瑋韜坐在書房裡,將父親寄給方書衍的信一封一封翻閱。

  安之睡得很沉,只有這樣,他才能放心做這件事。他並沒有偷看別人信件的嗜好,認定了安之心中也已經無所謂真相,只是他知道安之心裡還放不下,他又擔心信中真相並不一定美好,與其讓她面對可能有的不好結果,或突生一些其他什麼意外來,他寧願由他來把這一道關。這樣好,或者不好,他可以有不同的處理方法。而她只需那樣無牽無掛的安心睡著,不要再有擔心或傷心。

  父親的信雖然不多,每一封卻都很長,字裡行間都是真情流露,沒有半分虛假。等他看完全部,天已露出魚肚白。他將信放回她包裡,回到房間與她同寢,然後在她起床出門上班時道:「信留下,免得你偷看,就鎖在櫃子裡好了,你拿鑰匙我負責密碼,哪天我想看的時候會叫上你的。」

  安之頓覺他小心眼,白了他好幾眼後也懶得與他計較,就依了他。隔一天父親忽然來了電話,說剛有個小夥子上門來找他,問了他很多的事。

  小夥子?安之第一反應就是父親碰到騙子了,連忙問:「那你說了沒有?爸,現在騙子很多,你看到不認識的人,除了問路的其他都不要搭理。「

  「他說他姓虞。「

  安之傻在了當場。難道是虞瑋韜?可是虞瑋韜能叫小夥子麼?他都三十多歲的老男人了,雖然長得白淨少不得裝嫩幾歲,但怎麼說也不至於到「小夥子」那年輕態吧?父親這是什麼形容詞啊!

  「他……問了你什麼?」

  老實木訥的父親第一次不答反問:「你和他,是什麼關係?」

  「爸……」安之一時難以啟齒。總還是有影響的,要是父親知道虞瑋韜就是母親初戀情人——他們當年離婚「罪魁禍首」的兒子,不知會不會不接受。

  「他今天把聘禮也下了,安之,你要跟這個人結婚了嗎,我怎麼從來沒聽你提過?」

  「什麼?!」安之回了句「我回家再跟你細說」,掛了電話轉打虞瑋韜手機。

  虞瑋韜開著車,正在回來的路上。做了這種沒臉沒皮的事,他反倒有些沾沾自喜,面對安之的質問,只說了四個字:「剛好順便。」

  「什麼叫剛好順便?」安之覺得她的肺只差那麼一點就要在她體內自爆了。

  「就是剛好路過你家,順便過去看看。」

  「那聘禮的事怎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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