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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九


  拉她來男廁所也就算了,還鎖門。幸好廁所裡沒人,不然不是她尖叫,而是那些可憐的男人要尖叫了。

  「我倒是希望自己能瘋。」這樣對她一大早說分手、大中午又大廳廣眾之下和人討論糟蹋與被糟蹋的行為,或許他就能淡定許多,而不至像現在這樣崩潰了。

  他一上午都黑著張臉,被程默拉出來吃飯,根本沒想過會碰到安之。若不是她那萬眾矚目的咖啡館摔杯子行為,他也根本沒發現原本她和林岫也在這裡,還坐在他們不遠處。他想裝作什麼也沒看到、繼續靜靜坐下去的,可是安之那幾句彪悍的提問讓他再也坐不住了。

  哪裡有女人會在公開場合以這種音量這種語氣求證「失身」問題的,他只覺得陣陣熱血往腦門沖,加上程默投過來那幸災樂禍的眼神,他哪裡還能坐得住。

  「我管你瘋不瘋,快放開我,我還有問題沒問完呢。」

  「甯安之!」

  「吼什麼吼,你有什麼資格對我吼!」安之不服氣的推他一把,心裡一下子委屈極了,又不甘心在他面前掉淚服軟,只能更大聲的吼回去,「虞瑋韜我告訴你,你對我沒信心,我對自己有的是信心。這件事我一定會調查清楚,要是我真做了那狗血劈腿的事,不用你說我自動離開,要是被我查出有人害我,我一定不讓他好過。」她說到這裡狠瞪了他一眼,咬牙切齒加一句,「還有你,我也一定會讓你後悔不相信我。」

  她說完毫不留情地踹了他一腳,他吃痛地彎下腰,她便趁機溜去開門。站在門外正準備進廁所的年輕男人乍看到安之,頓時驚得目瞪口呆,他眼睛來回在安之臉上與廁所門上的標識間遊移,張著嘴「啊啊啊」了半天,就是說不出一句話來。安之繼續發飆:「啊什麼啊,沒看過女人上男廁所啊!」

  年輕男人趕緊捂住嘴,慌慌地避身讓出一條道,安之又風一般沖回咖啡館。

  是哪個沒品的人說的,男人無所謂忠誠,忠誠是因為背叛的籌碼太低;女人無所謂正派,正派是因為受到的誘惑不夠。她甯安之還真不信她和林岫都是這麼沒下限的人,幾杯酒下肚,就能讓他們這麼多年的朋友躺床上做出這種荒唐的事來?

  她一定要把這件事調查個清楚明白!

  虞瑋韜看著安之風風火火的背影,在門口那年輕男人無比鄙視的目光注下下,勉強站直身走出洗手間。

  他昨晚一宿未眠,捫心自問,為什麼他會這樣懷疑安之?是因為每一次她從噩夢中驚醒,喊的不是「清揚」就是「林岫」,從來都不是他的名字麼?他承認他對此很介意又很嫉妒,所以明明感覺那天晚上的事有玄機有貓膩,卻在面對處理時,輕易地被嫉妒蒙蔽了雙眼與理智。

  他曾無數次希望再有任何噩夢或困境,安之第一時間想到的都是自己。她若喊著他的名字驚醒,他一定會不顧一切的守護在她身邊。可事實呢?他想她全然地信任他,卻不願給她相等的信任。

  安之說得對,他真的應該後悔。後悔他當時沒答應她與林岫一道吃飯,這樣有些事或許就不會發生;後悔他沒在第一時間將猶在昏睡中的她抱離林岫的公寓,這樣即使有些事還是不可避免的發生了,可是只要是在他懷裡醒來,她就不會知道這一些事,不必去面對那樣的尷尬與恐懼,更不必去面對一些可能的陰謀,也不會有機會看到人心的險惡。

  調查或什麼的,這一些原本應該是他來完成的。

  「你的眼光真的很獨特。」程默在門口迎上他,拍拍他的肩,笑。

  虞瑋韜揮開他的手,冷冷道:「不說話沒人會當你是啞巴。」

  這個八卦的男人,每次白看好戲也就算了,看完非得發幾句感歎,他還嫌自己不夠討人厭麼?

  程默摸摸鼻子,覺得他前世一定是呂洞賓。想他堂堂恒隆集團董事長,為了兄弟兩肋插刀,連偷聽人打電話這種事都做出來了,結果沒撈到一句好話,還被默默的咬了一口,真衰!

  林岫只差將心肝脾肺腎都掏給安之,才讓安之相信他真的已經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了。

  也難怪安之不相信他,因為林岫所謂的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就是——一問三不知。除了搖頭,他就不知能說什麼了,安之真是沒見過活得這麼糊塗的人,押著他去通訊公司拉了話費清單後,才放了他自由。

  她反復研究了林岫的通話清單,又比照了她自己的通話清單,發現林岫的沒什麼異常,倒是她的手機明顯被人動了手腳,有條最重要的那天晚上與虞瑋韜的通話記錄被刪,推算下通話時間,那時她已經喝醉,而林岫對誰接她電話卻沒印象,想來他那時也已經喝得差不多了。

  最關鍵的一點是,林岫指天立誓,確定他喝醉之前,只有他、安之、清逸三個人,再沒第四人了。安之壓下心中種種猜測,只先將下一步的行動確定。

  下一步,她該怎麼才能拿到清逸的通話清單呢?

  週末虞瑋韜再一次上得門來。

  「我想我不方便開門啦,我現在是劈腿嫌疑犯,還是暫時隔離為好,等有了結果我會給虞總您一個明確答案的,您先請回吧。」安之背靠著門,依舊沒好氣的賞了他一個閉門羹。

  自從那天咖啡館被罵被踹之後,虞瑋韜的待遇一落千丈,別說約會了,就是他這樣巴巴的幾次找上門來,她都沒「接見」他一回過。

  她說如果她證明了自己的清白,要讓他後悔他對她的不信任,可是不用她證明,不用她費事去調查,他已選擇了相信她,選擇了將所有一切都攬過來。然而他這樣表明,她卻依舊我行我素,足足一個星期都拒絕見他。有時候他都在她家樓下了,她也不下來;等他上去,她又不開門,被他逼得急了,她就隔著門對他吼一句:「我就是要較真我就是要認真,怎麼著,我就是又難養又小人的女人,你看不慣就離我遠點,別來煩我!」

  安之知道自己就是憋屈著一股氣,也不是存心想折騰誰。她就是不甘心,虞瑋韜說事情過去了便過去了,當一切都沒發生過,以後大家誰也不要再提,她就覺得他心裡明明還介意著,只是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或不想失去她,或害怕事實太過難堪,諸如此類,所以逃避著忌諱著,並不是真正的相信她。

  門裡門外兩個人各懷心事。安之這肆無忌憚的樣子雖然讓虞瑋韜恨得牙癢癢的,但他今天有撒手鐧,倒不擔心她不開門。

  「你找的人,回來了。」他不緊不慢地在門外道。

  眼前緊閉了幾天的門終於被人用力往後打開,隨即是一聲不敢置信的「真的?」,最後才是頭裹著毛巾的安之。她才剛洗完頭髮,露在毛巾外的發尖猶滴著水,臉上是清洗過後獨有的水潤潔淨,撲鼻一股清香。

  他點點頭。她一下子扯下毛巾,一邊用手順了順頭髮,一邊抓過茶几上的包,汲著拖鞋一迭聲催促:「那我們出發,現在馬上。」

  傍晚時分趕到J市,兩人直往目的地。

  一路上安之都沉默著。前段時間她還在分分秒秒惦記著母親的事,後來不知怎麼的一連串發生了好多事,她自顧不暇,竟然連母親什麼時候回來的也不知情。大概生活就是這樣,總是先顧及眼前,才能想到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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