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物女的春天(57)_夜纖塵

五七

　　4

　　蘇錦計算了一下，從市郊的水雲邊開到陳莫所在的水秀家苑社區需要四十八分五十二秒。一路她就這樣緊緊地攥著手機盯著螢幕，期待著陳莫能給她打個電話或者給她發個短信。若是在平常她爽約，陳莫隔段時間就會發個消息過來問問情況什麼的，而今晚，她的手機連哼都沒哼過一聲。

　　「你住在水秀家苑？」陸明宇將車停在社區門口，見她還握著手機坐在座位上發呆。

　　「哦，不是！」蘇錦想都沒想就脫口而出，說完又愣了一會兒趕緊補充說，「我、我筆記型電腦落朋友這了，我過來拿。」

　　「那等一下要不要我送你回家？」陸明宇有些期待地問。

　　「不用了，我家就在這附近，走幾分鐘就到了。」蘇錦訝異於自己現在說謊的嫻熱程度，短短的幾個小時她撒了不下四五個謊。反正現在也管不了這麼多了，趕緊開門下車走人．誰料剛解下安全帶打開車門，她的左手就牢牢地被陸明宇握住了。

　　「還有什麼事？」蘇錦驚愕地回過頭問。

　　「蘇錦，如果，我是說如果那年我們見面後，沒有中間這樣那樣的事情，我們會走到一起嗎？」微微怔了一下，陸明宇終於鼓起勇氣問了出來，問完卻垂下眼簾不敢看她。

　　好在之前看到了那個古舊的軟面抄，好在之前從徐小然口中得知他喜歡她之類的事，所以她才能夠抑制內心的激動與驚訝淡淡地說了句：「正因為這世上沒有如果，所以我沒辦法告訴你這個假設的結果。」蘇錦說完，輕輕地抽回手準備走人。

　　「那我真是希望這世上有如果！那樣的話，無論如何我都會堅持到與你再次相見的那天！」在她轉身之際，他抬高聲音喊出了埋在心中已久的話。

　　期盼已久的告白，就在這樣的時間、這樣的地點穿透她的耳膜，卻再也佔據不了她已被某人填滿的內心。雖然如此，她還是感動得想哭，畢竟曾經暗戀了人家那麼久，現在終於等到人家主動開口了，她怎麼能無動於衷？她張了張乾澀的嘴唇，搭在身側的右手緊握成拳，好半天才發出聲來：「這世上真的有如果的話，我希望當年能跟你考入同一所大學，或許結果都會是你我想要的……只不過，這些都是假設，我們最終是要回到現實的，不是嗎？」

　　她的回答早就在陸明宇預料之內，他輕歎了口氣眼光落在蘇錦略顯緊張的臉上：「不管怎麼樣，真心地希望你幸福！」

　　「我也是真心地希望你能幸福！時間不早了，趕緊回去休息吧！」蘇錦抬起頭看著他的眼晴一字一扳地說，內心無比踏實安定。

　　「我們可以做朋友吧？做那種很要好的朋友，就像高中時候那樣。」見她毫不留戀地轉身下車，陸明宇有些不甘有些不舍，連忙打開車窗探出頭問。

　　「我們一直是朋友啊！是那種很好很好的『損友』啊！」蘇錦強忍著要落下的淚水轉身對他笑了笑，而後向他揮了揮手快步往陳莫家走去。

　　她一口氣沖到三樓，站在陳莫家門前猶豫了半天，還是沒有勇氣按下門鈴。她不知道今天在後視鏡裡看到的是不是陳莫的車子，如果是那麼他一定是見到她跟陸明宇在一起了，如果是那麼他會不會誤會什麼？想到這裡，她決定先打個電話探一下口風，可是一連打了好幾通也沒有人接，這讓她心中更為忐忑不安了。

　　「大叔應該不是這樣小心眼的人啊！」蘇綿覺得自己的腳都站麻了，索性往旁邊的牆上一靠，鍥而不捨地撥著他的號碼，一直到自己的手機沒電關機。看著自己的手機螢幕突然間暗了下去，蘇錦覺得自己的一顆心也隨之沉入了穀底，微微發抖的身體越來越沉，最終無力地蹲在了地上。她努力地睜大眼睛，不停地按著手機的開關鏈，可是螢幕仍是漆黑一片。到了後來，她乾脆坐在冰涼的地上，像迷路的孩童一般抱著雙膝，心中裝滿了彷徨、無助。這是她平生第一次感到這般絕望與害怕，就連那年陸明宇憑空消失時也沒有過這樣的感覺。不知是傷心到了極點還是痛到了麻木，明明很想哭，而眼裡卻是幹乾澀澀的，一點眼淚也沒有。

　　5

　　空蕩黑暗的樓道裡寂靜無聲，偶爾有涼風襲來，而她就這樣坐在那裡不知過了多久，朦朧中聽見旁邊的門吱呀一聲打開了，透出了一絲淡藍的光線，接下來頭頂上便傳來陳莫略顯嘶啞的聲音：「誰在那裡？」緊接著門口的燈也被他打開，然後就聽見他驚愕的聲昔：「蘇錦？你怎麼在這裡？怎麼連門都不敲一下？」

　　「丫頭，睡著了嗎？」見她坐在地上紋絲不動，陳莫不由得慌了神，連忙蹲下來輕拍著她的肩焦急地問。一伸手觸到她冰涼的胳膊，他連忙將她整個擁在懷中氣急敗壞地說：「晚上這麼涼，你怎麼連外套也不穿上？快，快跟我進屋！」

　　「大叔！陳莫……」他懷中的溫暖終於將她從混亂的思緒拉回了現實，一刹那她像個受盡了委屈的孩子一般撲在他懷裡痛哭流涕。

　　陳莫先是愣了一下，後來半拖半拽著好不容易才將她拉到房內。將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她安置在沙發上後，立即端來一杯溫水放在她面前關切地問：「出了什麼事了？怎麼弄成現在這個樣子？」

　　蘇錦抽泣了好一陣這才止住哭泣，機械地抽著面巾紙擦著眼淚語無倫次地說：「我今天跟他見面了，去了水雲邊，我們一起去過的地方……他竟然主動見我了……」

　　陳莫聽後，眉頭不自覺地皺成了疙瘩。今天他開車到她公司附近的時候，正好見到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親昵地拉著她上了車。當時的他心中又氣又惱，氣的是她為了去見別的男人而騙他說公司有事情，惱的是自己為什麼晚到了一步而讓她別人走了。雖然他不知道那個男人是誰，但從她今天反常的表現可以看出那個男人在她心中一定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現在又聽她絮絮叨叨地說著這些話，他心中更加不是滋味了。

　　「別哭了，有什麼事情慢慢講。」他試圖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一如往常般平靜柔和，可是話一出口就變得生硬無比。

　　腦中混亂一片的蘇錦並沒有在意他的反常，而是自顧自地開始講她跟陸明宇的事情。她已猜測出後視鏡中的那輛銀色寶來就是陳莫的車子，因為剛剛坐在外面發呆的她突然記起他車前掛著的玉色魚車飾下面垂著亮亮的寶藍色流蘇，那是她特意在網上選的，看中的就是它特殊的顏色。她之所以講她跟陸明宇以前的事情，是想讓他瞭解自己為什麼謊稱公司有事而跟陸明宇約會的意圖；她更想表達的是她今晚才真正感受到他在她心目中佔據著極其重要的位置，是任何人都不能取代的。只可惜她前面說的這些話聽在陳莫耳中卻像是在懷念著過往的美好，又像是在暗示他，她要離開他選擇回到陸明宇的懷抱了。

　　不過這也難怪，因為蘇綿斷斷續續地剛把前面的意思表達清楚時，陳莫就已經聽不下去了。正當她猶豫著要如何開口把下面的真心話說出來的時候，陳莫就已經開始發話了：「丫頭，時間不早了，我送你回家吧！」

　　看著他陰沉的面孔，漸漸冷靜下來的蘇錦這才意識到自己有多麼愚蠢。她不該把以前的那些破事講出來給他聽，任何人都不會忍受自己的愛人在自己面前提起昔日的戀人，而且還是在親眼看見了他們手拉手約會之後。她突然意識到後果的嚴重性，慌忙對他擺著手說：「不是你想的那樣的，真的不是那樣的，我其實不是這個意思……」

　　「蘇錦，你太累了，有什麼事情以後再說吧！走，我先送你回家！」見她面色一會兒紅一會兒白，不明所以的陳莫從沙發上站起來走過去扶起慌亂不堪的她。

　　蘇錦不甘心還要張口解釋，但看到他那副淡漠的樣子最終還是決定閉口。她內心的清高因數被他冰冷的態度激發了出來，只怕再多說下去，不僅解釋不清反而會令自己顏面全無。

學達書庫(xuod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