詭數(62)_學達書庫

六十二

　　難道，這才是兇手真正想暗示的？

　　發哥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下午4點36分，凱旋路××號陳軍若有所思地站在洗手間的水池前。此時此刻，水池裡已經蓄滿了水，水面上漂著一層淡淡的血污。

　　他一邊用毛巾輕輕擦掉頭和臉上及胳膊上的血跡，一邊觀察著血在水中打旋的方式。他不禁想起了自己的童年。每天晚上，母親用竹條抽打他之後，總是把他關進衛生間，讓他自己清洗傷口。

　　那些慘痛的經歷像錐子一樣紮著他的神經，像刀子一樣割著他的心。

　　他直勾勾地盯著水面上漂著的那層淡淡的血污。

　　過了一會兒，他把目光從水面上抬起來，久久地停留在鏡子上。他向後退了一步，鏡子裡的人讓他感到陌生。

　　那是自己嗎？

　　那個爬滿了胡楂。寫滿滄桑的臉，是屬於自己的嗎？

　　陳軍不知道，他已經記不得自己長什麼樣子了。

　　他突然感到一股從未被激起過的欲望從心中慢慢升起，這使他既震驚又激動。他感到一陣戰慄，身子微微顫抖著。

　　在過去的一段日子裡，他一直按某人的要求行事，像清洗傷口一樣清洗自己的內心，重建自己的生活……同時也抹去過去的陰影。他一直認為那個人是萬能的，而追隨那人的自己，也將是萬能的——至少，他認為自己是世界上最強壯的人，幾乎是不可戰勝的。

　　然後，今天下午他被迫回到了現實。

　　他比他想像的還要強大。儘管他現在已經成了一具死屍。

　　不過，通過下午發生的事，他那極力壓抑的憤怒又被召喚了回來。他在靈魂深處再次發出歡呼。

　　過去慘痛的人生經歷又一次浮現出來，並轉化為無窮的力量。他覺得非常震驚。當然，一同回來的還有他的身手，雖然有些生疏，但尚能使用。

　　這個世界的所有孩子都需要有人來拯救！

　　從一開始，陳軍就這樣告訴自己，並將拯救的重任毫不猶豫地扛在自己的肩上。可是那人卻試圖阻止他，於是他用武力讓對方永遠地閉上了嘴。

　　很多時候，武力是解決問題的唯一途徑。

　　他深信這一點。

　　擦乾了傷口的血，他穿上棉襖，然後將沾有血跡的棉球均勻地散落在地上。

　　——這是他留給員警的一份禮物。

　　他知道員警遲早要來到這裡。

　　不經意間，有個紙團從他的口袋裡掉出來，在地上滾動了兩下，停在了角落裡，他沒有發覺。

　　下午4點40分，凱旋路××號警車停在一幢老式住宅樓前，蔡麗芬家就在這幢樓裡。此時的雪勢似乎又大了幾分，巴掌大的雪片拍打在擋風玻璃上，發出「撲撲」的聲音。

　　發哥和羅剛下車快步閃進樓道，一邊拍打身上的雪，一邊打量四周。

　　這是一幢再典型不過的北方居民樓，樓道裡堆著破自行車、舊紙箱、大白菜、籮筐、廢棄的傢俱和醃酸菜的大缸。即使是在最寒冷的冬天，樓道裡也充斥著各種難聞的味道。

　　蔡麗芬家在三樓，確認門牌號後，羅剛伸手敲了敲門。

　　裡面好半天都沒有反應。

　　又敲了幾下。

　　還是沒有反應。

　　正當羅剛打算再敲時，發哥忽然扯住他的袖子，用眼神示他看腳下。

　　羅剛低下頭，立刻便看到門縫裡隱隱有晃動的人影。很顯然，屋內的人正趴在門上，透過貓眼兒朝外窺視著。

　　「媽的！」

　　他忽然感到一陣不安，不爭氣的眼皮又開始預警了……

　　兩人不約而同將身子閃到門的側面，伸手摸向插在腋下的手槍。

　　互換了個眼色，發哥用力敲了幾下門，叫道：「何旭，我們知道你現在就在裡面，我們是重案組的刑警，有關你妻子蔡麗芬被殺的案子，希望能和你好好談一談，請你打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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