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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二


  臘美很生氣,賭氣對田老師說:「那就讓他一個人留在這裡,做他的寨老夢去吧。田老師,我跟你走!」

  田之水的心裡像湧出來一股蜜糖,一直甜到了心裡頭。

  而舒要根的心裡,卻像打翻了醋罎子,酸水一股一股地冒了出來。

  六

  回到家裡,舒要根誰也不理,也不去寨老那裡當差,把門一關,便沒了動靜。田之水知道他心裡很痛苦,也不去煩他,就自個兒整理筆記本,到了下午,把灶塘裡的火燒起來,煮熟飯,弄了兩個小菜,擺放在桌子上。做完這一切,天就黑了下來。他這才去叫舒要根吃晚飯。

  田之水叫了幾聲,也不見他應,就把門推開了。

  舒要根的臉上通紅的,兩隻眼睛黯淡無光,茫然地張著。

  田之水以為他感冒了,摸了一下他的額頭,沒有什麼異常,就放下心來,對他說:「吃夜飯了。」

  舒要根抱出一個酒罈子,說:「酒,要搞就搞酒……」

  田之水說:「你要冷靜,不要再糊塗了。」

  舒要根冷笑:「你叫我冷靜,我怎麼冷靜?眼看自己的女人都要跟別人跑了,你講,我怎麼冷怎麼靜?」

  來到桌前,舒要根把裝好的兩碗飯全部倒進鼎罐裡,然後,把兩個空碗放到桌上,抱起酒罈子就往碗裡汩汩地倒酒。

  田之水看到酒,心裡就犯暈。他正想說什麼,舒要根把酒罎子往地下一放,發了狠話:「今天我們兄弟就用男人的方式來解決,幹!」

  只見舒要根脖子一仰,一碗酒就像喝井水一樣,咕嚕咕嚕地下了肚。他把空碗翻了個底朝天,說:「我先幹為敬了,你自己看,滴酒不剩!」

  田之水知道,他如果不喝,就是看不起人。然而,他如果喝了,必醉無疑。靈鴉寨的男人個個都是酒罈子,舒要根更是靈鴉寨的酒罈子。別說他一個田之水,就是十個田之水,也不是舒要根的對手。

  舒要根的空碗一直沒有放下來,還在他的手上拿著,對著田之水。那意思,很明顯地,只要田之水不喝酒,他決不會放下來。

  田之水捧起那碗酒,慢慢地往嘴裡送去。送到嘴邊時,濃烈的味道醺得他的頭都要暈過去了。他哆嗦著,眼睛一閉,把那一碗酒倒進了嘴巴。他停都不敢停下來,也學著舒要根的樣子,咕嚕咕嚕地一氣吞了下去。那碗酒下了肚,他只覺得喉嚨像刀割一樣地難受,而肚子裡呢,像有一團滾動的火焰在翻騰著、呼嘯著。

  還沒等他放下酒碗,田之水就從他的手裡把空碗奪過去,和自己的空碗擺放在一起,又倒滿了酒。

  舒要根把酒端起來,對田之水說:「你喝那一碗酒,當我喝三碗了,我佩服你,兄弟,這才夠男人!講實話,田老師,講到男人,看起來,我比你男人得多,而實際上呢,你才是一個真正的男人。我嘛,你莫笑我,我連娘們都不如。我爹爹看不住他的女人,我呢,也看不住我的女人……」

  田之水說:「要根,你又講胡話了。你和臘美最般配不過的了,在這四鄉八寨,她是你最合適的人,你也是她最合適的人,只要你答應她的要求,就沒有什麼看得住看不住的問題。」

  舒要根說:「臘美的心思,我比你清楚。你不要以為我沒文化,不識字,就甚麼都不曉得。也不要認為我是一個粗人,就甚麼都不清楚。告訴你,我的心裡,亮著呐。喝!」

  他一仰頭,那一碗白酒,又沒有影兒了。

  舒要根看都不看他一眼,自個兒抱起酒罈子,把自己的空碗裝滿,說:「我三你一,我講了,你喝一碗,當得我喝三碗。」說著,眼都不眨,就又喝光了。

  田之水趕忙把他的手攔住,說:「要根,你先吃兩口菜,你這個樣子喝,會出事的。」

  舒要根一用勁,把田之水的手給擺脫開,說:「你,莫攔我。我,喝,是我的。我喝,了,你也要,喝。你喝,我保證,不攔,你……」

  說著,碗一舉,吱溜一下,又沒了底。

  舒要根把空碗高高舉過頭,把碗口朝下。他的頭斜斜地垂著,而眼睛,則是竭力地抬起來,盯著田之水。那神情,滿是驕傲,還有對田之水的鄙夷。

  田之水抱著那碗酒,雙手顫抖著,像篩糠一樣。

  舒要根的眼睛裡充了血,叫道:「喝,喝啊——」

  田之水的手一哆嗦,那酒,就潑了一些出來。

  舒要根哈哈大笑:「怎麼樣?連酒都、都不敢喝、喝、喝,還想勾引我舒……舒要、根、根的女人?」

  田之水聽到這話,身子一震,張口說:「要根,你、你講的、哪樣話?臘美……那麼好的妹崽,你、你這麼講、講,是對她她她、的、的……」

  舒要根打斷他的話,指了指田之水,又指了指自己,說:「你是……男人,我也是……夾卵的……角色,你想的,和我想的,還不是……一樣一樣的……嗎?你講講講,世上,有、有沒有……不沾腥的……貓?」

  田之水的臉氣紅了,厲聲說:「舒要根!我原來敬重你是、是個男人,現……現現在,我……看不起你!你、你把臘……臘美……當當當成什麼了?」

  舒要根那一下子像是清醒了,知道自己說露了嘴,就把話扯到一邊,說:「那你,把酒……搞了,搞!」

  田之水也憤怒了,說:「搞就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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