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_歸去來兮_學達書庫

五十九

　　"為了我的初戀。她回國創業了，在你們公司。"

　　"彭翼？"彭程脫口叫出彭翼，大吃一驚，沒想繞來繞去都是身邊的人。從美國到上海，彭翼兩字聽得他耳朵起老繭。

　　"彭翼？"他尋思般低語："不會吧？她精力充沛得很啊。你不是說你初戀情人身體有病嗎？"

　　譚虎並不接他的話，卻問："你們叫她彭翼？這倒新鮮。"譚虎若有所思地自語："不過名字並不重要。我只想盡我的能力幫助她。"

　　"那--她叫什麼名字？"彭程追問，又加了句："我們公司只有一個叫彭翼的女性理財師，是被總公司從美國派回上海的。"

　　"就是她吧。"譚虎並沒正面回答彭程的問題，神情認真地拜託他今後多照顧彭翼："別看她精力充沛，她是外強中乾，被你們所謂的事業心硬撐著，拼命呢。我呀，真為她的身體擔心。彭程，假如過段時間她回到公司，還得請你多關照。平時勸她多注意休息，定時去醫院檢查。跟你說實話吧，我接近你，有一半原因是為她，希望她身邊能多個朋友。"

　　彭程聽到這裡，被他深摯的情感打動，突然有點羡慕起他來。但凡能感受深刻愛情的人，身上都存在著詩意。

　　"譚虎，我覺得你應該是一個天生的詩人。"彭程衝動地說。

　　"她也這麼說過。"譚虎聽到這句溢美之詞一點不吃驚，額外補充一句："這個她是在美國的她，可惜，我已和她失去聯繫整整一個月了。"譚虎話題陡然一轉，跳躍到另一個她身上。

　　"發生了什麼事？"彭程忍不住驚愕地問。

　　"說來話長。也許她最終厭倦了兩地分居的日子。我內心一直在猶豫，要不要去美國找她。"

　　"如果你真愛她，自然要去。"彭程慫恿道。

　　"我也想去啊。"譚虎矛盾不安道："可我夫人知道的話，會送了她的命，你懂不懂？她對我情深意長，我不能把她往死路上推。能理解我的痛苦嗎？"

　　彭程無聲地點了點頭，他何止理解？為了不傷害秦小春，他不也像譚虎一樣，把離婚之念一壓再壓？他和譚虎之間怎麼會有如此多的巧合？老天到底在他們兩個男人之間做些什麼安排？剛聽說譚虎的女友和夫人身體俱有病，就暗自驚心，只是沒表露出來。他和譚虎不同，再大的苦再大的怨，一人能默默忍受。他不習慣傾訴發洩，這十多年，都這麼過來了。

　　"談談你吧？看得出你很幸福。不然，不會像坐懷不亂的柳下惠，面對色欲，毫不動心。"

　　譚虎睨他一眼，說。

　　彭程僅苦澀一笑，不置可否。那晚，兩人又談了很多。對譚虎而言，彭程是一個很好的聽眾，他情感方面積壓的煩惱實在太多，需要傾訴。

　　第二十二章

　　譚虎接二連三在週末邀請彭程去俱樂部。彭程婉言謝絕過兩次，第三次，不好意思再冷落對方一片熱忱，赴約了。這次，譚虎提議去迪斯可舞廳。

　　這倒是消除壓抑的好辦法。

　　兩人去舞廳前已喝了點酒，進入舞廳，被動感十足的音樂一刺激，都有點控制不住，跟著音樂狂跳。

　　譚虎不時加上幾聲吼叫，摟過一位小姐，雙手肆無忌憚地在她身上亂摸。彭程也覺格外興奮。那時，一位相貌姣好的小姐，跳到他面前，他一把拉住她的手，對跳起來。跳著跳著，小姐的身體和他越挨越緊，她把兩條胳膊伸出來，圍繞在他脖頸上，身體跟著音樂震盪。她的乳房擠壓著他的胸脯，超短裙下兩條光滑的大腿像兩條蛇纏繞著他。她把柔軟濕潤的嘴唇貼在他的臉頰上，輕輕發出兩聲色情的呻吟。彭程手心滾燙，渾身燥熱，嘴裡吐出的氣息越來越重。他情不自禁低下頭，眼看嘴唇要壓住她的，譚虎朝他發出得意一笑，竟被他的餘光接住。

　　彭程猛地一顫，沸騰的血液霎時凝凍。他不是信誓旦旦能經受得住一切誘惑麼？他不是厭惡所有醉生夢死的生活方式麼？他來這裡幹什麼？他到底想幹什麼？他一把松開懷裡的小姐，搖搖晃晃地走出舞廳，走出俱樂部。

　　他在淮海路徘徊了很久很久。梧桐樹葉一片片從樹上落下來，在他身邊飛舞，腳踩在上面，發出寂寞淒涼的回音。腫脹的腦袋被秋風一吹，他頓時清醒了。他竟去夜總會找三陪小姐跳舞。想到這一點，他的臉色因羞愧而漲紅。幸好，黑夜給了他面紗，他有足夠時間，在天亮前恢復鎮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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