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歸去來兮 | 上頁 下頁 |
| 五十八 |
|
|
|
彭程靜靜等待他說下去。看來,這個譚虎故事還不少。儘管不贊成他隨意揮霍的生活作風,他性情中某種真實坦率的東西,和社會上醉生夢死之徒還是有區別的。他嫖妓,承認性壓抑所致。不像某些虛偽之流,出國考察不忘嫖娼,嫖了還開張假收據,回國向單位報銷。 "別以為像我這樣的人沒真感情。當初,我愛過,也許愛得太深,深得簡直有點像童話。知道《睡美人》嗎?" 彭程心一跳。《睡美人》?他竟也提到睡美人。 "我就是那個願意為愛跨越荊棘的王子。"譚虎自嘲地苦笑一聲:"第一個被我深愛的女人美得像公主,卻身染疾病,沒有誰下得了狠心娶她。我不在乎,我只求能天天守護著她、看著她,哪怕她像睡美人般毫無知覺,我都不在乎,只求和她在一起。"往事使他激動,他喘著粗氣,說:"可是,我父母知道她的病況後堅決反對。彭程,你永遠無法想像,那時的我有多癡情、多叛逆。我選擇了一條最古老、最悲壯的道路--私奔。" 彭程完全被他的敘述所打動,不用譚虎進一步解釋,也猜到了結局,那個負心女子背信棄義,最終棄約了。 "她沒來。我在火車站等了她一天一夜,整整二十四個小時,我像雕像般佇立,眼睛大睜著,生怕錯失她。"譚虎聲音沙啞,嘴裡重重吐出一口酒氣,兩眼佈滿血絲,呆呆地凝視著空中的某一點。 貝多芬的《月光曲》在空間幽幽回蕩,帶一絲傷感,在兩個男人的心尖上繚繞。 "我到底還是錯失了她。不過,我一點不怨她,只恨自己沒那福分。彭程啊,人世間有很多種感情可以培養,愛情消失了無法再生,因為它只有一次。這以後,我尋找一切和她相似的女子。我的夫人因為和她患著同一種病,誘發了我的憐憫之心。還有我前面提到的那個會彈鋼琴的女人,哦,她--該是我的另一個痛。我幾乎感覺自己又在愛了。她和她外貌酷似,我把第一次失敗的感情傾注在她身上,有時根本不知道是在愛眼前的她還是過去的她。那段時間,我又品嘗到了快樂,她成了我的靈魂和支柱。我和所有的女人斷絕來往,我培養她讀大學,給她買別墅,把她完全供養起來。可惜,我的妻子容忍不了她。我以前的尋花問柳她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惟獨這次,她感到了威脅。"譚虎長歎一口氣,累了似的倒在沙發上,雙手交握在腦後。 彭程默默咀嚼著譚虎的話,陷進沉思。彈琴的白雲小姐,見他們不再說話,臉上露出嫵媚的笑,朝他們這邊張望。眼睛與彭程對視,隨即一顫一顫小跑過來,嬌滴滴地問:"彭先生,需要我陪你唱一首歌嗎?"她撲閃著長長的眼睫毛,又一次微張開濕潤的嘴唇。彭程剛想拒絕,譚虎疲倦地抬起頭,道:"彭程,放鬆些,這位小姐可是精品,色藝俱佳呐。錢我都已付過,隨你怎麼享受。" "你太壞了。"白雲聽他這麼一說,故作羞澀地一跺腳,背過身去。 "我想,此時此刻,最大的享受是聽你彈鋼琴,還是貝多芬的《月光曲》。辛苦了,請吧。"彭程很有禮貌地說。 譚虎放出一聲大笑,再瞧白雲失落的模樣,有心嘲諷道:"老兄,你也太不給面子。人家小姐已準備獻身,你還扭扭捏捏。"說罷,對白雲扮個鬼臉,做一個無可奈何的手勢。白雲只得又回到鋼琴前。 "你看,還是音樂學院的學生,要她彈兩首曲子,好像活受罪。"譚虎說。 "因為嘗到甜頭了嘛。彈琴多辛苦啊,況且還掙不到錢。"彭程不勝其煩地搖頭道。 《月光曲》再次響起,這次比前面兩次更糟。憂傷淒涼的感覺不見了,替而代之的,是騷亂不安的情緒。 "聽聽,彈的什麼東西?"彭程憤憤道。 譚虎則笑得更厲害了,指著他道:"都是被你害的。誰叫你長那麼帥,沒見她早動了芳心?試想,一隻正在叫春的貓能捉得了老鼠嗎?" "那--叫她早點回去吧。"彭程提議。 "你捨得?"譚虎斜睨著眼問。 "別開玩笑,並不是每個男人都是色狼。快,讓她走吧。" "呵,你還真行啊。"譚虎笑著揶揄了他一句,對白雲揮了揮手,示意她離開。白雲離去時,滿懷幽怨,像失去寵倖的宮妃。 沒有了小姐,彭程頓感一陣輕鬆,隨即加入喝酒行列。他的酒量還是最近被鍛煉出來的。 "知道我為何跟你們公司簽那麼多合約嗎?"譚虎眼睛一閃,突然問。這也正是彭程深感困惑的地方。 "為什麼?"他立刻好奇地反問:"那麼多牌子老的大公司,為何偏偏選擇我們?" |
| 學達書庫(xuoda.com) |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