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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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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安若有些咬牙切齒,偏偏倪董事長的車正好從外面開進來,經過門口時停了下來。倪董按下車窗,探頭看一眼:「咦,安若,這幾天公司有什麼活動嗎?訂這麼多的花。」 「倪董,有個朋友為慶祝開業,送我們公司女員工玫瑰花做禮物。」 「這麼有心?」 「哎,是啊。」沈安若等倪董的車走遠,吩咐一下值班室小妹:「幫我把花拿出來,下班時給每位女員工分一枝。」 她突然覺得解氣了很多。 第十章 暗自較勁 人與人之間的距離,是微妙的計算式。大到星球之間,小到原子核與電子,都是近了相斥,遠了相吸,最終在最合適的距離上實現穩定與平衡。 ——沈安若的Blog 程少臣沒有再提及關於「追求」這個字眼,只是二人很快恢復了以往相處愉快的飯友關係,他甚至肯陪她去肯德基,只不過拒絕去排隊買餐而已,連紳士風度也不顧,又挑三挑四,批評她熱愛垃圾食品的低級趣味,最後只就著一份咖啡吞了一份米飯,沈安若看得很想吐血。 他們以前都只在週末才會通電話,只為確認約會內容。現在很晚的時候,沈安若都準備睡了,也會突然接到程少臣的電話,聲音裡醉意醺然:「你有沒有想念我?」有時候也說:「哎,我突然很想見到你。」沈安若通常回答「太忙,沒時間想你」或者「我想你做什麼」。至於他的後一句話,索性回他「無聊」。程少臣也不生氣,笑嘻嘻地道句「晚安」便掛了電話。被人搶白了還那樣開心,沈安若覺得他有時候真的是特別的無聊。 他們的相處也未見更親密,只是告別時程少臣會加一個離別吻而已,而不是像以前那樣的相敬如賓。不過也是敷敷衍衍,有時落在眉心,有時落在耳畔,有時落在唇角,很有隨機性,他再也沒有像那晚那樣專注地吻過她。沈安若反正無所謂,也不主動去回應。 每隔個十天半月或逢大小節日,鮮花與禮物準時到達,不過沒有再誇張得讓人抓狂,都算正常,不會很便宜,也不會特別的貴,都是快遞公司送達,他從來不會親手拿了禮物給她。時時有保安室小妹捧著鮮花與禮物上樓,她覺得太招搖,曾抗議程少臣不要再玩這套把戲,結果抗議無效,反而弄得自己尷尬,只好囑託值班室人員不要送上樓,只通知她下班去取就好。 程少臣一定有一個聰慧靈巧的女助手,給他女友送花送禮物也是工作內容之一。打死她也不相信程少臣會親自去買那些女性禮物,至於他站在花店裡選花的傻樣子,那就更無法想像。有時候她會想像一下他的助手同時準備N份禮物並認真作好記錄免得送重複的場景,不但不氣反而覺得很好笑。 程少臣那段時間似乎很忙,週末常常在工作,不再整日出去玩。或許是夏天太熱,沒有什麼好去處,又或許是那樣的場合攜的均是「女伴」,誰帶「女友」去倒是令人笑話了,或許他另有「女伴」作陪,而她這個曾經「女伴」已經下崗。程少臣倒是有一次要帶她去海裡游泳兼衝浪,她覺得穿泳裝很尷尬,自己本身又暈海,便死活也不肯去。 當了所謂的「女友」以後,最大的好處是,她拒絕的時候理直氣壯。以前被他約要推辭時,總是費勁地轉著腦子想出種種禮貌又委婉的托詞,生怕顯得不識好歹,或者故作姿態。如今她再不用浪費這樣的腦汁,只消說「太熱了,不想出去」或「今天累,改天吧」,便將他輕鬆打發掉。 沈安若有時想想他那晚的「表白」舉動仍是滿腹懷疑,只當是他遊戲的一個攻略,所以也沒並有身為「程少臣女友」的自覺,不過對於兩人的距離近了許多,她也並不排斥就是了。有時候她甚至覺得自己仿佛一個旁觀者,站在高處看紅塵裡這一男一女在玩明明很枯燥偏偏還樂在其中的過家家遊戲,只待誰先覺得無趣了誰便先退出,然後遊戲結束。 某個週六午後程少臣莫名其妙地來了,因為他最近忙,他們吃頓飯便散場,除此之外倒也許久未見。見他一身酒味,沈安若直皺眉:「你怎麼來的?難道自己開車?」 「打車。」 當時沈安若正聽著電視廣告坐在沙發上認真繡一幅絨繡圖,小幅的梵古的《星夜》,還特地支了繡花架子,很像那麼回事。程少臣坐在她旁邊,看了一會兒:「這就是那個什麼十字繡?週末的大好時光做這玩意兒,你還真閑啊。」 「這是絨繡,比十字繡費勁多了。哎,你別弄亂我的線,好不容易才分開的。坐那邊去,滿身都是酒氣。」 看他的樣子似乎不舒服,沈安若去廚房幫他兌蜂蜜水,回來時見他拿著遙控器按來按去,把所有電視臺轉了好幾遍,還輕輕歎氣:「這廣告裡插播的電視劇越來越不好看了。」最後乾脆切換到電視機的娛樂模式,用遙控器玩俄羅斯方塊。 「你來做什麼?」沈安若被他弄得一頭霧水。 「沒事不能來嗎?你繡你的圖,不用管我。」 過一會兒他又切換了節目,沈安若抬頭看時,電視上第一百零一次上演《泰坦尼克》。 「當年陪一女生看這片子,哭得稀裡嘩啦,都把鼻涕抹我袖子上了,我後來一聽TITANIC這詞都有心理障礙。」 「你本來想追人家,後來因此被嚇跑了對不對。」沈安若白他一眼。 「你怎麼這麼聰明。你看這片子哭沒哭?讓我猜猜,你這麼寡情……肯定沒有。」 「在別人的故事裡流自己的眼淚多浪費感情啊。再說,也沒多感人嘛,若不是後來翻了船,這一對也沒有什麼將來吧,私奔成功也鐵定當怨偶。幾小時的感情跟一輩子的長度比,完全可以忽略了,怎麼可能竟然記得住一輩子呢。」 「那老太太才沒記得一輩子,若不是被那幅畫喚醒了回憶,恐怕她早把那男的忘在記憶細胞最底層了吧。」 「哎,你,人家美好愛情被你說得真不堪。」 「你不也一樣。」 程少臣打著哈欠說,「有一年寫作課老師給我們出題目寫『愛情是什麼』,我現在還記得那女老師真是美麗又有氣質。可惜那次她罰我重寫。」 「你寫了什麼?」 「忘了。」程少臣笑嘻嘻地說。 「你大概以作文為名給女老師寫了情書吧。」 「少污蔑我了,才沒有呢。」程少臣繼續打哈欠,「你相信愛情嗎?」 「不信,一瞬間的錯覺而已。幸運的人把愛情化作親情,就自以為擁有了一輩子,倒楣的人把愛情變成傷口,也要痛上一輩子。不過聰明人當然會讓自己好過啊,總會弄清楚主菜跟調味品的區別,痛過一陣子就會慢慢忘記了。」大概因為他今天有些反常的多話,沈安若也樂得陪他聊。 「那你一定是聰明人了。真遺憾,我還指望你會愛上我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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