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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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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言點頭一笑,答應一聲,轉身出去。望著她扭扭捏捏的背影,李鴻舉竟然看出了一絲輕佻之氣。 一會兒的工夫,妙言回到了客堂,對覺真吞吞吐吐地說:「覺慧法師身體有些不舒服,讓我轉告師父和李市長,暫不會客。」 覺真眉頭微微一蹙,拍了拍額頭,對李鴻舉說:「貧尼真是上了年紀,記性差,今天早晨,覺慧便跟我說她身體不大舒服,我也沒放在心上。李市長,您看,要不……改日再讓覺慧與您商量重建隆光寺一事?」 李鴻舉心裡隱隱有了一種無法言說的失落,歎了口氣,說:「那也只好如此了,改天我再來請教!多謝法師!」遂起身與覺真住持告辭。 走出青雲寺山門,李鴻舉順臺階而下,腦海裡不斷地浮現出那天在高速公路上昏蒙之中所見的那道高光,那個似曾相識的窈窕背影。覺慧為什麼要避而不見?情況若果真像覺真所說,她早上就病了,覺真又怎麼會派妙言去請?這位覺慧法師避而不見又有什麼難言之隱?……李鴻舉心裡有了一種被揪起來的感覺,又像是有棉絮橫亙在血管裡,迴圈和呼吸都無法順暢。 人們常說,夫妻生活在一起的時間久了,興趣、愛好、習慣都會慢慢融合,達到合二為一的境界,到了年老的時候,連容貌和走路的姿態都會極為相像。這句話,在李鴻舉和肖瑩之間卻不適用,他們從小就在一起玩耍,又共同生活了二十幾年,粗略計算,四十幾年裡,除了李鴻舉讀大學,倆人就沒有分開過,但性格的差異越來越大,直至到了一說話就要吵架的境地。 從青雲寺回到家,一進門,李鴻舉瞧見肖瑩踩著椅子,查看著擺在書櫃頂部那些他自己收集、整理,裝訂成冊的歷史資料。李鴻舉逗她:「今兒太陽打哪邊出來了,居然查起歷史資料了?不是要改行當考古學家吧?」 肖瑩瞧了他一眼說:「我瞧著這些資料也太破太舊了,要不拿下來,扔了得了,弄得屋子裡都有股子怪味兒了。你瞧我這臉上,這幾天老是長痘,大夫說了,是過敏,我測了一下過敏源,就是你這些破書鬧的!大夫告訴我,這些書放久了會對身體有不好的影響,我臉上長痘還是小事兒,你天天在書房裡坐著,時間長了,對心、肝、肺什麼的有影響可咋辦?」說著,肖瑩把一捆資料「啪」地扔在了地板上。 李鴻舉急忙上前撿了起來,說:「哪有你說得那麼嚴重……甭扔,這些資料都是我好不容易淘弄來的,真要是扔了,以後就是想找都找不著了。」 肖瑩指著自己的臉說:「你看看,臉上的痘,一共七個,本來就人老珠黃,不討人喜歡了,再長一臉的痘,你殺了我得了……」 肖瑩從小長得漂亮,長大了更是愛美,街上流行紅裙子,肖瑩准會引領潮流地穿在身上,流行燙大波浪,她也一定趕快弄滿腦袋的鋼絲卷。這幾年,肖瑩對美的渴望更是達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為了保持體形,連續幾年沒吃過晚飯。 李鴻舉瞪了肖瑩一眼,說:「你都四十多了,還那麼臭美!美容院你不是總去嗎?還想怎麼樣?還想回到十八呀?」 肖瑩撲哧笑了,把手指按在眼角處,向上拉扯著皮膚,阻止著皺紋的出現,說:「你就在那兒逗我!我都過完倆十八了,往三個十八上數的人了!……不行,我可不能大笑,要不眼角又出褶子了!」 李鴻舉看著肖瑩滑稽的樣子,也笑了,說:「再不長褶子你就成妖精了!」 「我寧願當妖精,也不長褶子!……和你說正經的,那些好書都給你留著,光扔這些資料還不成嗎?你看看,現在誰家裡還放這麼多書?要想查資料,圖書館裡的書不比咱家的多?再說了,你不是有電子書嗎?現在都流行網上閱讀了,誰像你,還捧著這些破資料不鬆手,老古董!」 李鴻舉說:「古董就古董吧!你還非得加個老字,好像我七老八十似的。我可告訴你,這些資料不能扔,你就別沒事找事瞎鬧騰了,消停點兒吧!」 肖瑩來了強勁兒,說:「我不管!反正這些破東西得扔了,要不……你就歸攏一下,我可聞不了滿屋子的書臭味兒!」 「書怎麼有臭味兒呢?胡說八道嘛!你怎麼又上來小時候不講理的勁兒了?」 肖瑩最討厭李鴻舉提起她小時候不講理,在她看來,這和揭她的傷疤是一個性質的。她生氣地問:「我怎麼鬧了?我怎麼不講理了?……我是看出來了,自打當上這個副市長,你就看我不順眼!」 「說你不講理,你還不承認……那咱不說那個,你說說看,扔不扔書和副市長有什麼關係?風馬牛不相及嘛!」 「怎麼不相及了?我看是連鎖反應!自從當上副市長,你就看我不順眼,整天鑽進書堆裡,看都懶得看我!」 「沒人和你亂戧戧。」李鴻舉發現爭吵的苗頭,馬上停住嘴巴。 不得不面對的煩惱已經很多了,李鴻舉實在不想家裡又引發出什麼戰爭,有時,甚至希望心裡的一聲歎息能換來所謂的和諧。 這幾年,每當肖瑩那股子擰勁兒、強勁兒、不講理的勁兒冒出來,李鴻舉都會採取躲避的方式,試圖讓戰爭的火苗自生自滅。事實證明,有些時候,這種方法真的很有效果,今天,顯然是失敗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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