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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五


  「什麼?可那些黃金據說有六百多箱,其中一部分來自於二戰時期的山本五十六寶藏。只需幾分鐘時間,我們就能得到很多人夢寐以求的藏寶圖,掀紅龍的老底,沈大哥,就算你不要金子,拿出來救濟非洲難民豈不也是一件大好事?總會強於深埋在大雪山裡吧?」他有些委屈地吸了吸鼻子,似乎我不讓他動手,是浪費了上天的巨大饋贈,簡直是在犯罪。

  我忽然感到一陣眩暈,護體神功擋住了他的「太極化骨綿掌」之後,我的腦子可能也受到了小小的震盪,身體有些不太舒服了。

  「要不,我用相機拍下來,那就不會對嚴絲小姐造成褻瀆了,好不好?」他把刀子用力丟開,並不急於取出相機,而是小心地徵詢我的意見。

  「好吧。」我勉強點頭同意,眩暈感更強烈了,不得不用力壓著兩邊太陽穴,令自己儘量保持清醒。

  司徒守的右手伸進褲袋裡,但並沒有立刻掏出來,而是身子一扭,隔著口袋向我連開三槍。如果不是我及時避開,子彈就將在我胸口撕開三個大洞,而不是貼著肩頭掠過了。他向前猛撲,掠過嚴絲身體時,五指一劃,扯開了她的上衣,早就握在手裡的相機鎂光燈連閃三次,隨即飄身而去。

  過度的貪婪成了他的致命弱點,我在第一時間抓到了一支長槍,並且準確地在十字絲裡捕捉到了他的身影,但我始終沒有扣下扳機,目送他消失在平臺右側的一扇鋼窗後面。

  「如果司徒開泉下有知,大概也不希望我剛剛射殺他弟弟吧?」我只能如此解釋自己的矛盾心情。

  嚴絲胸口的衣服被扯開了一半,露出從頸下到心口的一大塊肌膚,上面紋著一條鬚髮戟張的怒龍,在雲頭裡半隱半露。在這種黑白紋身裡藏下一幅地圖是非常容易的事,許多黑道上的辛秘檔就是通過同樣的方法代代相傳下來的。

  我剛想替嚴絲扣好衣襟,那些紋身卻突然起了變化,所有的墨蹟都在迅速減淡,十秒鐘之內,竟然消失得無影無蹤,連本該留下的細密針孔也全部平復了。如此一來,司徒守就成了唯一擁有那個藏寶圖的人,假如他有幸解開紋身秘密的話。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這句古訓究竟到什麼時候才會失效呢?」我脫下自己的衣服蓋在嚴絲身上,取出電話準備報警,螢幕上出現的號碼顯示,剛剛是方星打過來的電話。

  我疲倦地坐下來,首先打電話報警,然後撥了方星的號碼。

  「大雷,死了。」方星的聲音裡帶著揮之不去的哀傷。第六感告訴我,大雷或許是她諸多追求者中的一個,就算不能成為親密的男女朋友,至少他們會走得比較近。否則,她在陷阱裡找到大雷時也不會那樣焦慮。現在,大雷死了,她表露出傷心也是人之常情。

  「這真的是一個壞消息,不過,我也同樣有壞消息告訴你,嚴絲也死了,還記得這個名字嗎?」我沒有心思安慰她,只是如實說出實情。

  方星愕然:「是那個被你親手放走的美女?她不是已經——算了,見面說吧,回你的小院好不好?」

  她的洞察力很強,一個本該逃離港島的女孩子再次出現迅速觸動了她的敏感神經,並且做出了最恰當的反應。那麼複雜的事在電話裡說不清楚,必須面談才好。不過,兩個人隨即又說了同樣的一件事——「等員警來做筆錄,然後才能回家」。

  員警們在十五分鐘後匆匆趕到,重複做了兩次筆錄,又耽擱了半小時時間。當我向他們講述嚴絲、巴克納、司徒守、八虎將那些事的時候,負責做筆錄的警官如同在聽偵破故事,滿頭霧水,摸不著頭腦。

  「把筆錄拿給何東雷警官看,聽不懂的細節,他會解釋給你聽。」我在筆錄上簽了自己的名字,將那只簽字筆丟在這個年輕警官面前,轉身離開。

  員警們的業務素質參差不齊,筆錄提問都是例行公事,根本發現不了問題的重要性,總在旁支末節上分散精力,對嚴絲自身的關注超過了「保龍計畫」,實在是本末倒置、不知所謂。

  在路上,我跟方星又通過兩次電話,她的焦慮越來越明顯,反復告訴我:「母親失蹤了,關伯失蹤了,連數日前抵達港島的鬼見愁叔叔也失蹤了。母親帶走了一些非常珍貴的兵器和暗器,那些東西已經十年沒有動過了,包括一大包蜀中唐門的毒藥。我幾乎能百分之百地確定,母親他們已經出事了。」

  她的這種直覺跟我腦子裡一直盤旋縈繞的壞念頭不謀而合,但仔細推敲起來,關伯他們的仇家死的死、逃的逃,根本沒人能迫使這三名老一代高手一同出手,並且是如臨大敵一般。據我所知,關伯退隱以來,極少與人交手,武功刀法都早就荒廢了。現在與人交手,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

  回到小院時,我一眼望見方星正在樓前來回踱步,不停地長籲短歎,如熱鍋上的螞蟻一般。

  「他們一定出事了!」這是她看到我之後的第一句話,眉心皺得緊緊的,滿臉都是難言的憔悴。

  我微笑著替她開門:「放鬆一些,我去沖咖啡,咱們坐下慢慢研究。」

  焦躁是處理重要事件時的大忌,如果不能穩定心神,從「關心則亂」的怪圈裡跳出來思考問題,我們將什麼線索都找不到,只能像無頭蒼蠅一樣東一頭西一頭地亂撞。咖啡或者酒精是放鬆身心的良藥,也是我們目前最最需要的。

  「大雷臨死前告訴我,老杜跟何東雷已經定下『思想切片』這項工作,很可能是針對任我笑、達措靈童兩個人。沈南,我們是否能夠阻止他們,把靈童搶回來?如果他能閉關靜修幾日,一定能告訴我們更多詭異的情況,是不是?」方星跟在我後面,急匆匆地表達著自己的想法,已然方寸大亂。

  我在書房門口停步,張開雙臂,對著她微笑:「不要慌,就像在阿拉伯鬼墓下面那樣,只要你我聯手,便沒有什麼困難能成為攔路虎。你是神偷方星,我是名醫沈南,黑白兩道照單通吃,不是嗎?」

  這是我的肺腑之言,有她在身邊,心情自然而然就放鬆下來,暫且把所有失敗的沮喪統統丟開。

  方星怔了一怔,驀的向前撲過來,緊緊地抱著我的腰,臉頰貼在我的胸前。小樓裡一片寂靜,我們彼此能聽到對方心跳的聲音,起初頻率各不相同,到了最後,竟然同步跳動,沒有一點誤差。

  「思想切片」是「腦組織深度研究」的俗稱,其理論支持來自於「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思想性的東西會在腦子裡留下根深蒂固的印象,無論是文字還是圖片,都能被有效地還原出來,成為電腦可以記錄、編輯的物件。這些資料成形之後,往往能夠在人的腦子裡儲存五十年以上,不易抹去。

  如果有一種技術能將這些資料還原,將會馬上成為全球人工智慧領域的佼佼者,受到全球生物學家的大力追捧。湊巧,老杜的研究方向跟這個命題有關,他擁有的試驗室器材也是美國一流的,價值上百萬美金,足以令亞洲任何一個科學研究室汗顏。

  第06章 方星的妙手神偷

  良久,小樓外傳來的陣陣鳥語才把我們稍稍分開。方星的兩頰已經紅了,匆匆走進廚房,發出一聲不知是幸福還是悵惘的歎息。

  「咖啡加幾塊糖?」她揚聲問我,帶著一絲回味悠長的嬌羞。

  「不必加糖,我需要用黑咖啡來狠狠地刺激一下神經,最近經歷的事情實在太令人鬱悶了。」我倚在書房的門框上,懷裡依舊存著方星身上的香氣。

  在巴克納率領的暗殺團士兵四面合圍中,我不得不開槍殺人,以求自保,但最終還是只剩孤家寡人,連嚴絲也自殺身亡。我像一個沒有趕上末班車的失意者,只能滿腔遺憾地看著車子遠去,自己卻毫無辦法。

  目前的關鍵之處,是要從何東雷和老杜手底下提前拿到任我笑的秘密,否則我和方星只能被蒙在鼓裡,被別人牽著鼻子跑來跑去。何東雷要我放棄一切跟伊拉克人有關聯的調查活動,可惜,很多突發事件都是別人找上我,由不得我自主選擇。

  廚房裡飄出黑咖啡的香味,方星擰開水龍頭洗刷杯碟,嘩嘩的水聲和她的歎息聲交替傳來。毫無疑問,大雷的死給了她極其沉重的打擊,因為那個年輕人曾經被視為霹靂堂這支勢力的未來希望,深受雷家老一代高手的喜愛。他的死,恐怕會讓剛剛在江湖紛爭中奮力抬頭的霹靂堂再次蟄伏下去,甚至從此一蹶不振,被別的勢力吞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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