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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一


  司徒守也在,一副盡掌大局、勝券在握的得意口吻。

  「怎麼合作?」我冷靜地回應了他一句,縱身一躍,撲向右側五步之外。就在三秒鐘之前,那個位置閃過一道匕首出鞘時的寒光,一定是有人正偷偷地掩殺過來。我的身子猶在半空,那人的匕首三度揮起,劃出三個寒浸浸的光環,套向我的脖子。

  高手過招,勝負立判,生死只在須臾之間。我落地時,對方的脖頸和胸口也連續中了我的頭槌和肘擊,軟綿綿地倒地,而那柄匕首也落在我的無名指和小指之間。

  與此同時,有人用阿拉伯語低聲吼叫著:「他在那裡!」刹那之間,兩道雪亮的電筒光芒呈四十五度夾角交叉指在我的臉上。我什麼都看不到,只聽到對方的長槍扳機扣動聲,馬上後仰,以「鯉魚倒穿波」之勢倒翻,隨即射出匕首、再開一槍、落地翻滾。

  兩隻手電筒先後落地,骨碌碌地滾動著,光柱不斷地照亮那些粗大的水泥混凝土立柱。幾乎每根柱子後面都凝立著雙手舉槍的男人,衣著各異,但預備射擊的動作相當標準,一看就知道是久經沙場的軍人。

  我沒有選擇,只能不假思索地連續扣動扳機,循著手電筒的光芒,機械式地將彈夾裡的子彈全部射光。

  手電筒停止滾動之後,長槍落地聲、身體倒地聲次第響起,夾雜著巴克納惱火的叫聲:「喂,喂,都打起精神來,沈南是高手,大家都當心點!」

  我丟棄了手槍,拾起一條長槍,透過紅外線瞄具,無聲地掃視四面。這是一個長寬都超過四十米的大廳,正前方二十步以外有一個高度約五米多的平臺,巴克納與司徒守的聲音就是從那邊傳來的。粗略估計目前的形勢,要想從對方的圈套裡平安脫身並不輕鬆。

  「巴克納,黑暗並不能阻止『空氣之蟲』的發作,你的一切算計都已經落空了。」嚴絲從我左側十五步外的柱子後面現身,兩名持槍殺手緊逼在她後面,亦步亦趨。

  「真的嗎?」巴克納那邊立即有了回應。

  「當然是真的,大家都會死,就是今天,就是現在。假如你的那些雕蟲小技能夠奏效的話,紅龍對於『空氣之蟲』的研究就白做了。我再次鄭重警告你,『空氣之蟲 』毫無解藥,不管你願不願意,都必須做阿拉伯的勇士,等待黑死星的召喚到達時破土重生,呵呵呵呵——」嚴絲滿是不屑地冷笑著。

  巴克納沉默了,即使做為掌控局勢的勝利者一方,卻仍然得為「空氣之蟲」這個嚴重問題感到頭疼,他的心情我也能猜到幾分。

  司徒守驀的尖叫起來:「別聽她的,據最可靠的情報分析,紅龍體內也種下了『空氣之蟲』,並且是從第一次海灣戰爭起就開始了,到現在還活得好好的。聳人聽聞的謠言人人會造,她是想分你的心以後,伺機逃遁——」

  巴克納重重地打斷他:「你懂什麼?『空氣之蟲』是阿拉伯人的聖蟲,只有偉大的沙漠民族才有權利提到它。至於紅龍做過什麼,更無需別人指手畫腳,他是沙漠之王、沙漠之神,將永遠載入伊拉克史冊。」

  八虎將曾為紅龍做過很多事,即使現在已經倒戈相向,心裡對紅龍仍舊非常忌憚,不敢背後說他的壞話。

  我的槍口瞄準了逼住嚴絲的人,但等來的卻是身後硬硬地戳過來的三支長槍,有人操著極不標準的英語下了命令:「向前走,別耍花樣,子彈可沒長眼睛。」看來埋伏在現場的敵人要比想像得更多,我雖然猝起發難打倒了十幾人,卻是無濟於事。

  「打開百頁窗,所有人收槍撤離,把嚴絲小姐和沈先生帶上來。」巴克納終於在平臺上出現了,灑脫地伏在鏽跡斑斑的欄杆上俯視著我和嚴絲。

  擋住四周窗戶的遮陽布落了下來,久違的陽光終於照進了這個氣氛猙獰詭異的大廳。

  「請上來吧,沈先生?」巴克納揮了揮手,語氣變得熱情起來。

  他的手下分佈在大廳的各個角落裡,早就佔據了有利的狙擊位置,容不得我和嚴絲再有什麼偷襲的機會。

  我丟下長槍,帶頭踏上了鐵梯,走到平臺上。

  司徒守站在巴克納身後,臉色陰沉沉的,跟我打了個照面後,嘴角勉強露出一絲怪笑:「沈先生,我的催眠術對你似乎沒有產生什麼效果,真是可惜。哥哥早就說過,沈南是港島年輕一代的奇才——」

  我苦笑一聲,揚了揚下巴:「算了,讚美的話還是留給別人吧。」

  司徒開每次讚美我,都會有所要求,唐槍寄送給我的那些紀念品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被他順手牽羊而去的。我就是我,別人的稱讚或者詆毀,根本改變不了什麼,自己也不想生活在一片歌功頌德之中。

  嚴絲已經站在巴克納對面,做為他曾經的上司,兩個人此刻的位置對調實在具有巨大的諷刺意義。

  「你背叛了紅龍,最終只有死路一條,而且不能永生。這一點,你之前想到過嗎?」嚴絲挺直了胸膛,雖然處於失敗的頹勢之下,語氣卻仍然嚴厲。

  巴克納沒有回答她的話,只是反手抽出一柄手槍,哢嗒一聲子彈上膛,冷冷地指向嚴絲的眉心。

  「殺了我,並不能改變你的命運。我們都是在紅龍面前發過血誓的人,誓死效忠於他,直到死後重生。開槍吧,早死、晚死沒有什麼分別,或許等到重生之後,我還是你的上司。接受『保龍計畫』這一任務時,紅龍說過,八虎將要永遠聽命於鳶尾花,你總不會這麼快就忘了吧?」嚴絲盯住巴克納的眼睛,如同一位高明的馴獸師,無論面對何種猛獸,總能鎮定自若,揮灑自如。

  巴克納無言地閉上了眼睛,右手食指在手槍扳機上摩挲了數秒種,去始終沒有勇氣扣下去。

  「幹掉她,我們離開這兒?巴克納,你在猶豫什麼?」司徒守又一次按捺不住了。

  只要開槍殺人,巴克納等人就沒有退路了,只能在反叛紅龍的歧途上一直走下去,徹底遂了司徒守的心願。

  「我只需一顆子彈,就能轟碎你的天靈蓋,但我不想那麼做。你說『空氣之蟲』沒有解藥,世界上總該有人明白這種邪惡東西是怎麼來的吧?難道所有的人,包括……包括紅龍在內,只能等死,然後把自己的命運交給未知的黑死星來拯救?團長閣下,我求求你……我求求你,我還不想死,八虎將總不能全部死在這裡……」 巴克納緊閉的雙眼裡忽然湧出淚花,這個曾令聯軍大人物心驚膽寒的著名殺手,此刻情緒急轉直下,近乎崩潰,暴露出了人性中最脆弱的一面。

  司徒守被嚇了一跳,立刻閉嘴,悄悄後退了一步。

  我從許多內部資料上看到過八虎將的經典戰例,他們八兄弟是華裔和阿拉伯人的混血後代,天性中遺傳了大漠民族的悍勇,每一次都能圓滿完成紅龍交付的暗殺任務,從來都不知道「恐懼」二字是什麼。

  「你怕了?」嚴絲悵然低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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