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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五


  我明白自己已經被深度催眠,卻沒有辦法解脫,只有每隔幾秒鐘便輕咬舌尖,以免自己徹底昏睡過去。

  「沈南,沈南——」司徒守用力拍打著我的肩膀,右手拇指和中指分別扣住我的太陽穴、玉枕穴,猝然發力。兩股劇痛同時傳來,我的睡意立刻被針紮一般的刺痛取代,渾身一顫,再次抬起頭來。

  「我哥哥沒能等到最後的美好生活,真是可惜,但我沒有他那麼蠢,絕不會被一些玩物喪志的愛好左右。聽好了,他的死直接起因在於老龍,但你也逃脫不了干係,等我問完了,就把你的五臟六腑全部剖出來,一件一件焚化給他,做一場轟轟烈烈的煙火祭奠。現在,你還有一些時間求饒,好讓我下手時痛快一點,不必仔仔細細地折磨你……」司徒守那張蒼白的臉又一次貼近我,白森森的牙齒咬著失血的下唇,活像一隻餓了三天的豺狗。

  司徒開的死並非意外,我早就猜測是老龍在其中作怪,應該是「殺人滅口」的成分居多。做為古玩界的奇才,他犯下的最致命錯誤就是趟了「向老龍報恩」的渾水,才會喋血街頭。

  我艱難地搖著頭,試圖張嘴出聲,這才發現自己的面部神經也變得麻木了,動彈不得。

  「接下來的事,將變得相當好玩,老龍不是已經死了嗎?我會讓跟這件事有關聯的所有人都付出代價,而且是要命的代價。」司徒守古怪邪氣地笑著,如同一隻偷吃了老母雞的黃鼠狼,小心地理順了胸前的領帶,再把稍稍亂了的髮絲擺弄得熨熨貼貼。

  他踱向廚房,那邊隨即響起咖啡罐和杯子、勺子叮叮噹當碰撞的聲音。

  何東雷安排下的人馬應該不會太多,假如司徒守的援兵足夠小心的話,吃掉那幾個警員絕非難事。接下來他會做什麼呢?在我身上究竟有什麼秘密值得他們興師動眾地大舉攻入?他進來之前,我曾盼望關伯快些回來,現在卻只希望關伯不要推門而入,免得我們兩個一起成了對方的俘虜。

  我努力地動了動右手小指,還好,又酸又麻的指尖能夠慢慢地抬起來,接著,右手五指都有了知覺,腦子也好像略微清醒了一些。

  「金牌催眠師?我真是太大意了,不知不覺就著了對方的道。假如方星在的話,絕不會發生這種事,她是那麼警覺沉穩,對意外事件有超強的預判能力,有她在身邊,什麼難關都能挺過去。」我苦笑著環顧書房,依稀記起第一次在這裡跟她對話的情景。

  有件事我不得不承認,自己所見過的女孩子之中,方星是唯一一個完美無缺的,連一向挑剔的關伯都對她讚不絕口,鼓勵我去追她。可惜,初次見面後發生了那麼多怪事,步步殺機,變化連生,緊張得讓我甚至忘記了都市里的風花雪月。

  「現在,終於可以放下一切坐在這裡了,而且是一動都不能動,這得感謝司徒開的好弟弟。」我再次狠咬舌尖,丹田一熱,真氣重新凝聚起來,渾身的酸麻感全都被驅散了。

  司徒守哼著一首蘇格蘭民謠踱了回來,停在書桌前,把手裡的銀絲嵌邊骨瓷杯放下,用一把純銀的蘇格蘭貴族小匙輕輕攪動著。那是關伯餐具藏品裡的最愛,從前年的港島秋季商貿交易會搶購回來,一次都沒捨得用,放在壁櫥的最高層上。

  「你……不該用那杯子……」我呻吟了一聲,好心提醒他。以關伯烈火一般的性子,見到司徒守這樣的無名之輩用他的珍藏品,定會忍不住拍案出手,把對方打個半殘不可。

  「哦?想用就用,有什麼問題嗎?難道名醫沈南連一個破杯子都捨不得給客人用,這麼小氣?」司徒守俯下身子,死死地瞪著我,鼻息直噴在我眉睫上,「這一次,大局在我的完全掌控之下,明白嗎?我說了算——任何事,都是我一個人說了算。」

  他的黑眼珠顯得異常混濁,並非全黑,而是黑裡透黃,隱隱然帶著一股令人望而生厭的邪氣。相術高手常說,觀目色而辨人心,擁有這種眼睛的人畢生不會循正途發展。在商,則是奸商;在仕途,則是貪官污吏;在江湖,則是必然墜入邪魔外道,無法自贖。

  第02章 美女嚴絲再現

  「還有兩個問題,你可以問了。」我的體力正在漸漸恢復,殺敵未必能行,自保已經沒問題了,但還要繼續假裝疲憊無力,以求拖延時間,等司徒守背後的同黨出現。如果不能完全消彌危機,早晚有一天會再度深受其害。

  「鬼墓下面有什麼?紅龍的最後殺招——也即是美國人秘密卷宗裡說的『大殺器』到底是什麼?沈南,我只想聽實話,你最好每一個字都掂量好了再說,別給自己惹麻煩。我哥哥沒從老龍那裡得到任何好處,白送了一條命,我可不會重蹈他的覆轍,更不會相信任何鬼話。」他的兩道雜亂眉峰詭異地挑了挑,唇角浮出一個殘忍的冷笑。

  「不相信我,還要我說?你哥哥生前最信任我,希望你能跟他一樣。」我察覺到門口、窗外、樓頂都有異常動靜響起來,應該是尖銳的匕首劃開人體皮肉的微弱聲音,突然為那些無辜的警員們擔心起來。

  「信任?不不不,除了撒旦,我誰都不會相信。宇宙之中,只有魔鬼撒旦是不會說謊的,因為沒有必要對死人撒謊,我也是一樣。」司徒守猛的壓低了嗓音,一邊側耳諦聽四面發出的動靜,一面迅速掏出一柄微型左輪手槍,檢查完彈藥情況後,又輕輕彈開保險栓,塞進左腕的襯衣袖子裡。

  那種射程僅為兩米的「掌心雷」手槍屬於間諜人員和刺客殺手專用的,只用來對付毫無戒心的「自己人」。看來,他對自己的同夥也不放心,隨時都會出手殺人。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是不是?」他準備好了一切,雙手在表情僵硬的臉上重重地一抹,露出了原先那種卑微木訥的微笑,向我擠了擠眼睛,用這句經典的人生臺詞掩飾著自己的滿腹殺機。

  「是,的確如此。」我想到司徒開的死,想到老杜沉寂多年之後又被何東雷裹挾行動、再戰江湖,心裡忽然有種莫名的悲哀。

  沒有人能從江湖中全身而退,無論是高調的「金盆洗手」,還是低調的「大隱於市」,都會再次被過去的恩怨纏上,不得不重跨舊日戰馬、重著舊時鎧甲地被動複出,直到付出生命中的最後一枚籌碼。

  關伯經常玩味民國關內十三省綠林盟主呼延南箭說過的一句話——「江湖,就是江湖人生於斯、戰於斯、死於斯的地方。」很多絕頂高手到了晚年,總能看透一切,傳給後輩們這種大徹大悟的至理名言,可惜,真理都是枯燥無味的,身在江湖漩渦裡的人,被快意恩仇的假像所迷惑,永遠都不會看到繁花落盡、萬木肅殺的黑暗一面。

  「只管看,不要多嘴。」司徒守又加了一句,再度低頭審度全身,直到看不出破綻為止。

  他的外表給人一種「老實、愚鈍、蠢笨」的假像,一定能騙過很多人,也包括我在內。接下來,就是這個老實人的獨幕表演了,遭殃的一定會是他的同夥。

  「啪啪」,有人在窗外擊掌,玻璃窗無聲地向後滑開,一個膚色黝黑的矮個子年輕人猿猴一樣輕捷地躍了進來,甫一落地,隨即彈身而起,躍向書房左側的牆角,平端著一支烏油連環弩,對準了我的眉心。

  書房的門原先是半敞著的,一個臉色陰冷的瘦削年輕人無聲地滑步而入,單手舉著一柄無聲手槍,穩穩地瞄著我的右側太陽穴,精神高度擊中,雙眼一眨不眨。

  「他已經中了我的催眠術,大家放鬆些吧。」司徒守用英語和阿拉伯語重複了兩遍,但兩個年輕人不為所動,保持全神貫注的射擊姿勢,把我當成了最危險的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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