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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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拐進一條岔道後,花香更濃,我們在一扇磨砂玻璃門前停下來。 「沈先生,巫師喜怒無常,你最好小心些。有必要的話,我隨時可以為你做一些事——」她一邊按下門邊的電鈴,一邊繼續著剛剛的話題。 門開了,我大步跨進去,立刻擺脫了女醫生的絮叨。非常時期,我的腦子裡只有你死我活的敵對戰爭,根本毫無心思考慮風花雪月的事。 跨過這個門口,仿佛一下子進入了一個雪白的世界,牆壁、天花板、地面都是白色的,傢具、書架、書桌、沙發亦是全部白色。一個披著白袍的黑髮少女坐在書桌前,手裡握著一卷泛黃的古書,正在用心地翻頁讀書。 那扇門在我身後無聲地關閉,我走向書桌,在她對面的白色真皮轉椅上重重地坐下。 少女放下書,撩開垂落下來的亂髮,深深地盯了我一眼:「港島來的沈南先生?」她有一雙又大又亮的眼睛,緊盯住我時,眼神純靜而深邃,仿佛兩口無人攪擾的古井。 「我是。」我感覺自己累了,一坐進寬大的轉椅裡,下肢的酸痛感立刻蕩漾起來,瞬間傳遍了全身。幾天的沙漠生活加上陷入流沙、誤入甬道的這段毫無給養的生活,自己的體力已然被大量透支。 「沈先生看起來又累又困,而且極需要食物和水,對不對?不知道有沒有興趣與我一同共進晚餐?」她低聲笑著,微微向後仰身,黑瀑般的長髮傾瀉於肩後,直垂到純白的地毯上。 她手邊的那本書已經合起來,封面上手繪著九顆串成一圈的黑色骷髏,右下角是一枚血紅色的六角形印章。印章裡的字全部都是完完全全的阿拉伯語,一時間無法看清。 「我很願意。」隨著這句話,我的肚子也「嘰嘰咕咕」地叫起來。 少女按下了桌角的通話器,淡淡地下了命令:「送兩份晚餐進來,不要酒,要兩瓶純淨水。」 我長歎著抹了把臉,毫不掩飾自己的疲態。唯有如此,才能讓對方放鬆戒心,忽視我的危險性。 「喵嗚」,一隻肥大的黑貓從書桌下面鑽出來,靈巧地一縱,躍上了少女的桌子,蹲在那本書上,冷冷地看著我。這或許就是引我和無情前來的那只貓,但我不想表示什麼,只是斜倒在轉椅裡,目光渙散,神情黯淡。 「沈先生,這是我的愛貓,嬌寵慣了,在這個房間裡毫無顧忌,你不會討厭它吧?」少女伸出雙臂,那黑貓立刻撲進她懷裡,下巴枕在她的小臂上,仍舊虎視眈眈地對著我。 我搖搖頭,肚子的叫聲更響了,連那少女也清楚地聽到,忍俊不禁地低頭淺笑。 「還沒請教怎麼稱呼你?」我轉換了話題,偷偷運氣,把肚子裡的響聲壓制住。 「我的職業是黑巫師,別人通常稱呼我為『巫師』,你也可以這麼叫。」她輕撫著黑貓的頭頂,注意力不再回到我臉上,仿佛懷裡的那只小動物,就是她最關注的一切。 「恕我直言,似乎阿拉伯世界的各大媒體上沒有出現過你的名字?」我試探著打聽對方的底細。 「你的意思是,我們很陌生?但我卻見過你,相信嗎?」她用修長的指尖梳攏著黑貓頭頂的軟毛。 我以為她說的跟剛剛那女醫生所說相同,禁不住點頭一笑。 「你也記得?」她微感詫異,「我問過你那麼多次,你從來都不回答我。現在,你終於承認見過我了?」 我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因為自己從不記得跟她有過交談。在港島出席一些醫學專業盛會時,自己相當低調,連主席臺都很少登,只是為了保持一份耳根清淨,免遭媒體記者蜂擁圍堵之苦。 在這一點上,梁舉與我截然不同,他恨不得每次聚會都上臺發表高談闊論,以表達自己擁有的真知灼見,要所有的同行臣服在自己腳下。不過,高調行事的他沒能笑到最後,就在有震驚全球的大發現即將公佈之前,慘死於實驗樓上。 「巫師,我們還是別打啞謎了,到底在哪裡遇見過?」我不想這頓飯吃得不明不白。 「就在——」她的左腕一抖,房間裡霍的出現了五道刀光,繚繞迴旋著射向我。我及時地腳尖輕點書桌的不銹鋼桌腿,轉椅嘩的一聲後退,同時我也搖肩、縮頭、屈背、旋身、收腿,躲開了來勢迅猛的五柄飛刀。 第六柄小刀來的最晚,但目標對準的是我的左胸心臟位置,仿佛早就算准了我的躲避身法,前五刀為誘餌,最後一刀才是真正的殺手。 我倏的張嘴,咬住最後一刀,輕輕甩出,刀尖已經沒入書桌半寸。 「果然是你!」巫師歡呼起來,丟掉黑貓,騰空撲向我。 我的震驚不亞於她,因為這種「聚五行六」刀法,屬於沈家刀法中的秘傳,虛中帶實,最是難防。 她抓住了我的右臂,無限欣喜地盯著我的臉,叫出了一個陌生的名字:「海市人?」 我無法理解這個名字的來意,錯愕地問:「你在說叫誰?誰是海市人?」 「海市人就是教我飛刀的那個人,也即是你,不對嗎?」她用力搖著我的胳膊,披拂的長髮長蛇一樣靈動跳躍著。 「我們之間——一定是有某種誤會了,小姐,我只能說,自己對你沒有任何印象,無論是近期還是過去,我都沒見過你。只是,你的刀法是從哪裡學來的?」我慢慢地推開她的手,讓她冷靜下來。 巫師的狂喜迅速退去,她快步回到書桌後面,拉開一隻抽屜,取出一大疊灰色的畫紙,唰的一聲在桌面上鋪開。 「沈先生,請到這邊來。」她招呼我,眼神裡流露出不易察覺的黯然。 那只黑貓不安地叫了一聲,踏過畫稿,企圖重新回到主人懷中,但巫師驟然發出一聲尖厲的低嘯,嚇得那黑貓躍下桌子,迅速消失在門邊的洞口中。 我站起身,調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緒,才緩步走向書桌。沈家飛刀是從不外傳的,並且其中的手法奧秘之處,不經過成年累月的潛心領悟絕對無法琢磨透徹。看巫師發射飛刀的熟練程度,已經有相當深的造詣。 畫稿是用黑色的速描鉛筆塗抹出來的,線條灑脫靈動,令畫中出現的人物形神兼備。 第一張圖畫上,一個倒背著手的傲岸男人昂著頭站在巨大的圓月背景前面。他的腰間系著一條寬大的帶子,帶子上插著密密麻麻的飛刀。 「這是不是你——」巫師苦笑起來,「不,也許應該說,這是不是你認識的某個人?」 我無語地翻開了第二張,是那個男人的臉部近距離特寫。他有一雙濃黑的劍眉,但卻緊緊地皺著,緊抿著唇,兩道又深又寬的法令紋突出於鼻翼兩側,佔據了這張畫的視覺重心。當我看到他時,瞬間便感受到他心裡深埋著的那種憂鬱和焦灼。 「他是誰?」我無數次在鏡子裡看過自己,除了對方額頭上的三道川字皺紋外,幾乎就是另一個躍然紙上的我。 「他不是你嗎?」巫師沉鬱地反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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