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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一


  方星雙腕交疊,雙手各捏了一個含意極其複雜的手印,傲然冷笑著。

  在我看來,她的左手是「鐵指降魔印」,右手則是「七面佛手印」。前者屬於印度濕婆神舞教,後者則屬於南美洲瑪雅古卷裡的無名手印,取義於「大殺止殺、大劫不劫」之意。兩者根本不是一個教派所創,絕不應該在一個人手上使出來,這是完全違背結手印法則的。

  蘭科納卻立即雙手合什,虔誠地向前俯首:「紅龍有什麼命令傳達下來?我們已經等了太久,終於把使者盼到了。」

  「最高機密,閒人免聽。蘭科納,馬上帶我們到你的辦公室去,紅龍的確有新指令傳下來。」方星冷傲地吩咐著,偷偷地向我眨了眨眼睛。

  這種變化把我和無情都看得目瞪口呆,不明所以。

  我重新背起無情,跟在方星後面走向通道深處,蘭科納恭敬地在前面領路。

  「我看過麥義的機密資料,沈先生,你不要開口,一切我都會給你滿意的解釋。現在,你只聽我的,什麼都不要說。還有,不能讓無情開口,她什麼都不懂,只會壞事。」

  方星用「傳音入密」的方式告訴我,自己大步向前,英氣逼人。

  我禁不住皺眉,當時,方星和麥義是一前一後出現在我家裡的,她是從不走空的飛賊,目光銳利,一定提前看出了麥義的不尋常。怪不得麥義和他的聖戰勇士們臨死時身上沒留下任何資料,大概是提前被她順手牽羊拿走了。

  「到這時候才說?是不是——」這不是一次簡單的偷竊行動,而是一種巨大的欺騙。我和關伯對方星都有深深的好感,她卻毫不在意地辜負了這種信任,名義上是陪我到伊拉克來搜尋無情,實際上對一切可能發生的怪事都早有準備。

  無情附在我耳邊問:「沈先生,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輕輕噓了一聲,向她搖搖頭。方星料得沒錯,以無情的江湖閱歷,在某些突然轉折變化前是絕對沉不住氣的,總會忍不住要打聽消息。

  那通道是傾斜向下的,頂上嵌著白色燈管,明亮寬敞。

  「聯絡官,能不能透露一下,什麼時候開始反攻?」蘭科納走得很急,再加上情緒激動,因為便說便喘得利害。

  方星「哼」了一聲:「無線電通訊管制工作沒有紕漏吧?我們的計畫,是要瞞過美國人安插在全球海陸空三地的四萬名線人的,走漏一點點風聲,都將導致伊拉克大地再一次血流成河。你是在紅龍面前歃血起誓過的,做不到這一點,便要死于千槍萬箭之下。」

  看起來,方星在我面前隱瞞了太多資料,麥義的港島之行和「保龍計畫」也不僅僅是牽扯到一個假孕婦那麼簡單。現在她說的每一段話都令我困惑不解,而蘭科納稱她為「聯絡官」,似乎又關係到一個更為龐大的計畫。

  「無線電管制處於百分之百的戰時狀態,這裡完全是個隔絕的世界。士兵們每天吃飯、睡覺、操練,除此之外,便是相互監督著學習紅龍的戰爭著作,時刻準備為紅龍而戰。」蘭科納拐過了一個彎,岔入另一條寬達五米的通道。

  現在,汽油味、煙味、做飯時的調料味、擦槍用的機油味統統混合在一起,成為一種令人頭昏腦脹的怪味,揮之不去。

  他們反復地提到「紅龍」,措辭中的意思仿佛是說紅龍仍是這片神奇土地的絕對領導人,一切力量都處於蓄勢待發的戒備狀態。

  「那麼,近衛團和共和國衛隊師的七千人都在?沒有非戰鬥性減員之類?還有,各種武器設備的保養工作呢,是不是也能適應艱苦卓絕的戰鬥?要知道,美英部隊加上各國的維和部隊,絕對屬於對方國家的精英人馬,一旦交手,就是石頭碰石頭的硬仗,誰也投機取巧不得——」

  方星的話讓我悚然覺悟了:「原來,紅龍麾下的兩大精銳部隊並沒有撤離伊拉克本土,也沒像軍事分析家說的那樣,留在巴格達與聯軍決一死戰。相反,他們躲進了北部「鬼墓」,養精蓄銳,避開敵人進攻的鋒芒,以圖東山再起。

  這果然是個好辦法,因為當時聯軍的力量太強大了,坦克師與戰車聯隊組成的進攻方陣仿如驚濤拍岸一樣,根本無從招架。

  「避其鋒銳,擊其惰歸,弱敵勝其勢,強敵勝其時」,這是古代兵法家們嘔心瀝血總結出來的精華戰略,卻被二十一世紀的伊拉克人運用到以弱敵強的世界大戰裡了。目前來看,聯軍的戰鬥主力已經勝利歸國,只留部分他國維和人員駐紮在各大城市裡,正是埋伏者兇猛出動的好機會。

  「聯絡官,所有人馬的休整工作早就完成,只等上面一聲令下。」蘭科納引著我們連續拐了四個彎,到達了一扇現代化的玻璃推拉門旁邊。他取出上衣口袋裡的磁卡,在灰色的門禁系統上一劃,那扇門立時滑向一邊。

  向前望去,同樣的玻璃門稀疏分佈在走廊的兩側,大約有二十餘扇,就像普通寫字樓裡的佈置一樣。

  假如蘭科納真的帶領重兵隱居於伊拉克北部,這可算得上是個爆炸性的新聞,比當初紅龍的被捕更為震撼人心。如此一來,聯軍解放巴格達的行動,無異於一場自導自演的鬧劇,對紅龍的精銳部隊毫無影響。

  那麼,方星又將扮演一個什麼角色呢?

  蘭科納帶我們走入了一間現代化的辦公室,牆上貼著米白色的壁紙,寫字臺、轉椅、真皮沙發等等都是來自於德國名廠的產品。

  我把無情放在沙發上,方星立刻吩咐蘭科納:「叫你的軍醫過來,替我的手下療傷。」

  在沒有與方星深度溝通之前,我儘量避免開口,省得破壞了她的計畫。在伊拉克士兵的巢穴裡玩移花接木的遊戲,一招不慎就得面對幾千個槍口,不是隨便鬧著玩的。

  蘭科納忽然一怔:「聯絡官,你不想馬上就見黑巫師嗎?我覺得,一個人的性命比起紅龍的偉大計畫來,僅僅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方星又是一聲冷哼:「將軍,我的話不想重複第二遍。所有的計畫都在我腦子裡,還用得著你來教?」

  她是久闖江湖的行家,一眼就看得出無情的腳踝傷得非常嚴重,才把這件事列為頭等緊急大事。

  蘭科納無奈地笑了笑,立即出門。

  方星長籲了一口氣,回頭向我做了一個頑皮的微笑:「這一段對話怎麼樣?沒有什麼不對勁吧?」

  我冷冷一笑:「方小姐真是聰明,是不是準備瞞過天下所有人,然後自己獨吞寶藏、平定天下,成為傲視萬物的江湖大富豪?不過,麥義的事很複雜,你最好別信口亂說,他能造出一個假孕婦來混淆視聽,就有可能在背後搞一系列的小動作,說錯一句話,有可能引來的就是萬彈穿身而亡。」

  圍繞港島出現的假孕婦、真孕婦、十條脈搏的孕婦、老龍最看重的孕婦,我有自己的判斷。畢竟我是這一行裡的醫術高手,比方星要明白得多。舉個簡單的例子,麥義推一個假孕婦出來給人刺殺,他的手裡就一定還握有一個真孕婦,只不過死得太快,反而令這條線索突然斷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況且,這一次我們還有得選擇嗎?」她的臉色陰沉下來。

  我無法接話,沒有她的隨機應變,我跟無情便要直接面對衛兵的槍口,有「命喪當場」之虞。

  「方小姐,你的目標,是不是那些寶藏?我不得不鄭重其事地告訴你,那些東西是屬於唐槍的,別人插手染指也沒有用。」無情又一次按捺不住了。

  方星彈指一笑:「寶藏?哈哈,世人都太低估了紅龍的胃口,也沒綜合調研過他的志向。還記得他自己寫的那本禁書《一顆沙子裡看世界》嗎?裡面明確表達了他『 視金錢如糞土』的處事原則。對他而言,寶藏仍舊只是工具,可以給任何人,也可以從任何人手裡給搶回來——唔,我突然發現,薩達姆的原則其實就是中國古代綠林響馬的來頭……」

  無情大聲冷笑:「我不管你在說什麼,寶藏是唐槍第一個發現的,江湖上早有先來後到的規矩。」

  我為無情的幼稚而暗暗苦笑,當前困難的焦點並非寶藏的歸屬問題,而是我們究竟如何從這個詭異的空間裡逃生。

  房間裡的氣氛陡然變得僵硬起來,方星猛的揮手,以不容置辨的口吻喝道:「都聽我的,否則大家都沒有好處!」

  我凝視著她的側面,心裡對她的好感正在一分一分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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