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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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甬道裡沒有燈光,但四面的石頭能夠發出一種昏暗的白光。植物學知識告訴我,石頭表面附著有一層微光苔蘚,可以在極度黑暗中製造出白色的螢光,其工作原理與磷光鬼火近似。所以,我早就把電筒關了,仔細地放在背包裡。 「這條路通向哪裡?老實說,我覺得它正在帶領我們走向鬼墓——」她抹著腮邊的水珠,皺著眉苦笑。 「你也有這種感覺?」我不想掩飾自己的驚詫。 「從美國海軍陸戰隊的朋友那裡,我得到一些伊拉克殘兵敗將的口供,其實在巴格達被攻陷之前,運送寶藏的車隊便出發了,目標直指鬼墓。沈先生,當十個人如此供述時,別人可以不信,但幾百戰俘一起這麼說,幾乎已經揭示了事實真相。寶藏一定會在鬼墓裡,千真萬確就在那裡,只不過是以一種媒體不知道的方式存在。」 方星的口氣非常堅決,已經認定了寶藏的埋藏地點。 我淡淡地笑了:「可是,另外幾個全球知名寶藏的例子可以說明一些問題,人人都知道寶藏存在,個個都相信寶藏埋藏在地球的某一點上,但幾十年的發掘過程下來,由頭至尾,誰都沒看到寶藏的影子,哪怕是一個金幣。譬如希特勒寶藏、日本山下奉文大將寶藏、百慕大運金船寶藏、西西里外島黑手黨寶藏……這種例子舉不勝舉,只能活躍在傳奇作家的電腦鍵盤上,對於現實世界裡的探險家而言,毫無意義。」 以上幾個例子,突出地說明了這樣一件事:我們生活在一個三維立體空間,僅憑地球上的一個經緯度座標交叉點去尋找寶藏,簡直是失之毫釐、謬以千里。 「我知道。」方星點點頭,應該是非常同意我的觀點。她很聰明,能夠從別人的話裡舉一反三,「經緯度的交點只能表示一個地表位置,卻無法表示出寶藏的掩埋深度。沈先生,你舉的例子已經被全球探險家參詳過,比如百慕大運金船的案例,人人都明白大船沉沒時的海面座標,傾盡人力打撈,卻連大船的影子都沒找到。」 跟她這種聰明人談話,的確能省不少力氣。食物和飲用水有限,我們很應該節約體力,節省補給,因為根本不知道何時才能獲救。 我聞到一股淡淡的怪味,很像高純度汽油的味道。不過這是在百米深的地下,怎麼可能有汽油存在? 「紅龍的寶藏,與那些傳說已久的陳年舊事不同。現在我們可以明確知道運寶車隊的前進路線,明確探知寶藏的數量,當車隊一夕之間消失的時候,絕不會離開鬼墓太遠。如果說古代寶藏之中含有太多以訛傳訛成分的話,這次的紅龍寶藏則徹底杜絕了同樣的弊端。新鮮、真實、詳盡的數千條資訊,都令寶藏無所遁形。」 方星繼續著自己的分析,突然抽動了一下鼻子。 「汽油味?」我揚了揚眉。 「對,一股淡淡的汽油味。唔,讓我來分析一下,我們已經接近鬼墓,紅龍的運寶車在沙漠裡消失。兩件事相連,是否可以認為——」 我微笑著搖頭,因為這樣的解釋太牽強附會了。做為一個探險家而言,雖然提倡要「大膽地假設、小心地求證」,但她的假設卻僅憑臆測,不足為信。 「在這條甬道裡——」她用力吸了吸鼻子,向來路上張望著。 我們的視線只能到達三十步距離,再向外去,只有一片昏暗。 「不可能憑空產生汽油味,一定是某些車輛就停在我們附近,然後產生了這種氣味。」她站起身,猶豫了一下,陡然向前沖去。 我拎起背包跟在後面,只是她的輕功比我略高,並且起步在先,所以幾秒鐘內便把我甩下,一個人遠遠地沖進了昏暗中。 運送寶藏的車隊消失那件事,本身就存在著相當大的硬傷。寶藏卸下,車隊自動返回就好了,根本沒必要把運寶的人全部消滅,那是最不明智的行為。畢竟留下吉普車毫無用處,倒不如悉數遣送到巴格達以南的戰線上去。 正是因為方星的自信,我才會一直沿甬道走過來,從未動搖過。 「方小姐,方小姐——」我縱聲大叫,回聲在甬道裡擴大為一波又一波聲浪,震得自己幾乎耳聾。 她根本沒有回頭,我只好放滿腳步,緩緩前進,隨時保留著拔刀飛射的姿勢。 粗略估計,我們在奔跑中又前進了一公里多,已經完全不見了方星的蹤影。我緩緩停下來,額頭上已經滲出了大顆的汗珠。兩側石壁上的黑貓形像越來越多,甚至出現了十幾隻黑貓聚在一起爭食嬉戲的場景。 「如果唐槍在這裡的話,是不是也會表現得跟方星一樣?」我苦笑著自語。鼻子裡聞到的汽油味又加重了些,肯定是從前方飄來的,這也是方星一路狂奔的動力之一。 一聲呻吟陡然傳入了我的耳朵,軟弱無力,就在右前方位置。 我吃了一驚,向側面閃身,緊貼在石壁上。那種聲音只響過一次,接下來便寂然無聲了。 「方小姐?方小姐?」我試探著低聲叫了兩次,但沒有回應,而且仔細分析那聲音,也不是方星的動靜。 「有人在那裡?」我小心地緩步前行,五十步之後,前面竟然出現了一條向右的岔道,與向前的甬道截面尺寸完全相同。當方星的輕功施展到極致全力奔跑時,或許會放棄岔道,一直前進,那麼會是什麼人在呻吟? 我稍稍猶豫,無聲地折進岔道,速度越發放滿。 「哦——」呻吟聲又響起來,這一次我分辨出那是一個女孩子的聲音。 「無情,是無情?」我的心情一陣激動。如果她也是被流沙捲進來的,極有可能被那怪獸的尾巴所救,折進甬道裡來。鬼墓之行的目標就是尋找她,現在終於有眉目了。 這條岔道亦是相當平坦,兩側牆上同樣畫滿了各種姿勢的黑貓。岔道盡頭是一面冷冰冰的石壁,一個三米直徑的井口就出現在石壁前面,也即是說,不明路徑的闖入者急奔之下,最容易墜入那口井裡。 我靠近井口,倏的探頭下望了一眼,馬上再縮回來。 那口井很深,井底有微弱的電筒光圈,光圈側面坐著一個身材瘦小的人。 「是誰?」井底的人有氣無力地叫起來,似乎觸動了自己的傷口,緊接著呻吟起來。 「喵嗚——」不知何處,傳來幽長的貓叫聲,起初僅是一隻貓在叫,漸漸的四面八方都出現了叫聲,連綿不絕,先後呼應著。 「唉,又出現幻覺了,難道我在臨死前,都見不上哥哥一面了?老天,你何苦如此作弄我們兄妹倆?嘿嘿,嘿嘿嘿嘿——」她突然激憤地冷笑起來,聲音驟然提高,「大不了,這六顆炸彈一起引爆,讓大家一起升天好了。什麼鬼墓,什麼紅龍寶藏,全都炸它個人仰馬翻的,誰也別想獨吞!」 那的確是無情的聲音,知道她還活著,我懸著的心總算放下了一半。 「無情,我是沈南,你別怕。」我沒有冒然探出頭去跟她打招呼,以免她在情緒激動下開槍射擊,造成不必要的誤會。 井底的人先上摒息靜聽了十幾秒鐘,然後「噢」的一聲歡呼起來:「什麼?沈先生,真是是你?真的是你?我不會是在做夢吧?」 我慢慢探出頭,微笑著向她揮手。 無情將電筒的亮度調到最大,照在我臉上,隨即「哇」的一聲號啕大哭,像是迷途的孩子忽然看到了親人。 那口井的深度在十米上下,我施展壁虎遊牆功下到井底,腳下踩到一些軟綿綿的東西,卻是十幾條被斬成兩半的灰蛇。 無情的頭髮亂糟糟的,臉上被淚痕沖得七零八落,早就看不出原先聰明伶俐的樣子,倒像是整天窩在天橋下討飯的乞丐。她跌坐在地上,雙腿無力地蜷曲著,懷裡抱著一隻看不出顏色的背包。 我取出水袋,慢慢遞到她手裡。她的嘴唇已經多處乾裂,嚴重的地方早就爆開了一層恐怖的白皮。 「見到你,我就什麼都不怕了。」她揮袖擦了把臉,貪婪地喝了兩大口水,眼淚重新滾落下來。 「我會帶你離開,不要怕。」我靠過去,溫柔地把她摟在自己懷裡。 她的雙肩無聲地顫動著,眼淚立刻打濕了我胸前的衣服。這個擁抱來得自然而然,相信換了唐槍在這裡,一定也要給她一個最溫情的擁抱,安撫她受創的身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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