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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一


  「真是一柄好刀,他們三個已經死了,你呢?要死還是要活?」他說的是阿拉伯語。

  「活。」男人只答了一個字,手肘一撐,猛的跳起來,但膝蓋一軟,隨即再次跌倒。

  「別亂動,那些可樂裡添加了最猛烈的麻藥,就算是一頭成年獵豹喝了它,也會變成一灘爛泥。你,大概就是阿富汗叛軍裡的頭號悍將洛亞上尉吧?據說還得到過本拉登的『殺人王』金質獎章?」黎文政冷冰冰地盯著對方,剃刀穩穩地捏在右手的拇指、食指之間。

  我見過很多優秀的刀手,他們具有一種無傷大雅的通病,那就是喜歡將小刀在指縫裡轉來轉去,那種動作包含了賣弄、自戀、炫耀、作秀等等各種說不清的因素。

  黎文政與普通刀手絕對不同,老老實實地捏著刀,沒有任何花哨奇特的動作。

  「我不是——」刀光一閃,那男人的左腕跌落下來,猶自握著可樂罐。鮮血像是失控的自來水管一般,哧地向前噴濺過來。

  「我們沒有太多時間可以浪費,更不想多費口舌,明白嗎?」他在車廂側面的帆布上抹拭著刀鋒,就像一名高級的理髮師在替顧客刮完鬍子之後,先把刀口上的泡沫擦掉。那句話,或許也是解釋給我聽的。

  阿富汗山區做為超級恐怖分子本拉登的巢穴,最鼎盛時盤踞著超過一千多名手下,其中最得他青睞寵信的,就是洛亞上尉領導的敢死隊,這個團隊也正是震驚美國的「九一一」慘案製造者。

  官方資料報導,隨著全球各國反恐行動升級,洛亞帶著自己一手培養的敢死隊投靠了薩坎納教旗下,成為反抗「紅龍」的中堅力量。「紅龍」一死,這個組織儼然成了伊拉克北方的主人,把摩蘇爾向北的廣大地區當成了自己的領地。3g華夏

  或許正是基於這一點,他們才會把無情那隊人和我們一行當作了天經地義的敵人,不斷地出手奔襲。

  「我……我是洛亞……」他終於承認了自己的身份,但切斷手腕這樣的巨大傷害,僅靠急救包之類是無法得到良好救護的,除非是立即送入附近的正規醫院。由此可見,再彪悍的殺手也不過是肉身,同樣也會怕死。

  「好吧,洛亞,說一下,那個中國女孩去了哪裡?」黎文政開門見山,直奔主題。

  洛亞眼中驀的掠過一絲驚懼,指向斷壁那邊:「在那裡,我們看到,她跳進井裡,一會兒就不見了。」

  空氣突然凝固了一般,沉重得讓人無法呼吸。這是一個明確無誤的答案,卻又是極其恐怖的一個結果。

  「真的?」黎文政乾巴巴地反問了一句。

  「真的。」洛亞吃力地點頭,把斷臂塞向右腋下,拼命夾住。這個動作,的確能夠有效地止血。

  刀光又是一閃,洛亞右肩上的衣服被無聲地撕裂開來,不過同時被割斷的還有控制他右臂的一條主要筋絡。當他的右臂失去控制時,剛剛被止血的左臂也滑落出來,兩處傷口同時鮮血亂噴。

  「我聽不見,回答我,是不是真的?」黎文政重複著擦拭刀鋒的動作。

  「真的,真的,真的——」洛亞嘶啞地嗥叫起來,使出全身的力氣伸直了脖子。

  「還有什麼?」黎文政的視線始終對著敵人的喉結,仿佛那才是他唯一需要關注的內容。

  「那個女孩是個巫女……我親眼看見她登上井臺,毫不猶豫地跳了進去,但我找不到她,井裡什麼都沒有,只有沙子。她……她把自己獻給了魔鬼,一定是那樣的,傳說中,魔鬼用黃金和珠寶吸引人跳進井裡,吸血食肉,最終變成白骨……」

  洛亞喘息得很厲害,黑瘦的腮幫子不斷抽搐著,如果他再得不到止血包紮,十分鐘內大概就會血盡人亡。

  現在,我們和白骨之井只隔著不到一百米的距離,想要檢驗洛亞那些話的真實性非常容易,直接把他也投入到井底去就行了。

  「如果無情陷入了井底的流沙,一定是必死無疑。」這是唯一的結論。

  無情是個聰明的女孩子,不會不明白流沙的厲害,難道下面真的有什麼值得她豁出性命去拿的東西?

  「井底有什麼?除了沙子,還有什麼?」黎文政緊追不捨地抓住了這條線索。

  「我發誓,什麼都沒有,沒有骨頭、沒有衣服、沒有人影,只有沙子,跟綠洲外大敵上一模一樣的沙子。」洛亞咬著牙大聲回答,生怕黎文政聽不清楚。

  「那她去了哪裡?」黎文政的聲音變得迷惘起來。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洛亞突然垂下頭,嗚嗚咽咽地抽泣起來。這個實際年齡已經超過四十歲的阿富汗山民,縱橫阿拉伯大漠,平生殺人無數,死到臨頭之時,也一定會感到恐懼無助。

  廣場上,方星正在細心地檢查死難者的傷口,她很有遠見,肯定能從那些不同的傷口上找到黎文政刀法中的某些破綻。

  「沈先生,天亮之後,我們再重新搜索那口井。人手方面,我可以聯絡主人,再派一支小隊過來,一定要得到確切翔實的資料。3g華夏」黎文政的話,立刻暴露了都南察的野心,他們不只是借用我的醫術,另一方面,對任何劍指鬼墓的行動都會插手,最終目的,當然是把所有的好處據為己有。

  「好吧,也只能如此了。」我轉身走向廣場中央,去跟方星會合。

  黎文政在我身後一聲短歎:「井底下有什麼呢?到底是什麼力量吸引住了她——」一瞬間,他被這些怪事困住了,至少有幾秒鐘的分神。

  我聽見小刀出鞘的聲音,隨即洛亞發出了一聲氣發丹田的怒吼,不必回頭,我的右臂從左腋下穿出,一柄飛刀破空而去。沒有人甘心等死,特別是洛亞這種無數次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高手,只要有一線生機,他也會毫不猶豫地抓住。

  受傷、流血、抽咽,應該也是一種很好的偽裝,至少已經騙過了黎文政,令他麻痹大意起來。

  「呃——」洛亞發出了此生最後一個音節,那柄刀迎著他的喉結射入,端端正正地從他頸後的「大錐穴」位置透出,乾淨俐落地切斷了他的呼吸生命線。

  他的右手裡握著一枚半尺長的三棱刺,只差幾寸便要刺進黎文政的心臟部位。生與死,只是秒針跳動十分之一次的間隔,我不出刀殺人,黎文政就得當場送命了。

  我退回車邊,慢慢抽回了自己的刀。

  洛亞倒下了,身子倚在可樂箱子上,瞪大了失神的雙眼,死不瞑目。他、黎文政、我都是用刀的高手,只是大家的手法路數不同,所以導致了完全不同的結果。無論如何,戰鬥真正結束之後,還能夠穩如泰山站在這裡的,才是當之無愧的贏家。

  黎文政有刹那間的動容,湊過去盯著洛亞喉結上的傷口,仔仔細細地看了三遍,默默地轉過身:「謝謝你沈先生,是你的刀救了我,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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