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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〇


  「又見面了?」我冷靜地微笑著,不過她可能無法看見,因為眼前實在太黑了。

  一陣阿拉伯絲綢衣物的悉索聲響過,她的手碰到了我的手,指尖冰冷,帶著古怪的寒氣。

  我反手壓住了她的腕子,這是右手,脈搏平穩柔緩,「滑脈」跡象明顯,百分之百是孕婦的標準腕脈,再正常不過了。

  「沈先生?我的身體怎麼樣?」這一次她說的是字正腔圓的國語,熟練程度絲毫不亞於她的母語。

  「基本正常,但現在是胎兒成形後生長的最關鍵階段,你的情緒會直接影響到他的腦部意識。所以,希望你能一直保持良好放鬆的心態,對母體和嬰兒都會有好處,接下來,請把左手給我——」我明白,一切玄機,都在她的左腕上。

  到現在為止,沒有任何一種理論,可以解釋如此奇怪的脈搏跳蕩現象。

  梁舉提出「十根脈搏便有十條命」這樣的論點並不科學,因為在幾千年的中醫診脈理論上,並沒有哪一位前輩先人放言說出有點像癡人說夢的話。人畢竟不是貓,怎麼樣才算有十條命?殺死一次、再殺死一次、再再殺死一次……直到死過十次為止?

  這種理論是不成立的,至少現在看來是這樣。

  她聽話地伸出了另一隻手,我長吸了一口氣,讓自己保持足夠的冷靜,才緩緩地並起右手食指、中指,壓在她的腕子上。

  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這一次,雖然仍舊能辨別出十種不同的腕脈,但它們都變得非常模糊輕微,像是「睡著了」一樣。我靜下心來,一根一根評判衡量著那些截然不同的脈搏,猶如高明的樂師翻閱一本古琴譜一樣,在默然無語中細細地分辨檢索著。

  這一次,我大約耗費了近二十分鐘的時間,才輕輕挪開手指。

  「怎麼樣?」身邊的人聲音裡帶著淡淡的悒鬱。

  「還好,只不過環境有些憋悶,胎兒的呼吸不夠平穩而已。」我在用醫學理論敷衍她。

  「謝謝。」她站起身,情緒似乎稍微好了些,輕盈地連續做了兩個旋身動作,我聽到她的衣裙翻飛聲,更感覺到空氣裡的香氣肆意飄飛著。

  「沈先生,我希望能經常得到你的幫助,直到孩子出生。」她靠近我,低聲向我耳語著。

  我苦笑著聳聳肩:「一定,當然可以。」

  七個月之後孩子降生時,不知道老龍和任一師還會採取多麼驚世駭俗的手段,難道把產科醫生和接生護士請到家裡來?統一在黑暗中進行?

  她無聲無息地離開了,我用力吸了吸鼻子,千萬花香,擋不住她脖子上散發出的「魔鬼草」的幽香,那種被成為「阿拉伯女人香」的味道,與雅蕾莎身上的一模一樣。這一點也可以從側面上證明,她的確是來自於阿拉伯世界。

  「雅蕾莎與老龍的豔妾?兩個阿拉伯女子、兩個奇怪的孕婦?」我像被冥冥中的神人當頭棒喝一樣,突然想到了這一點,立刻精神一振,幾乎要激動地站了起來。

  即使她們是毫無關係的兩個人,我也可以找到兩個怪胎受孕的相同點,從而確定怪胎來自何處。

  「沈先生,需不需要給夫人開些中藥?」任一師已經走近我,聲音裡透著無比的古怪。

  我搖搖頭:「不必,胎兒已經成形,除了必要的保健品之外,根本不需要任何藥物,唯一需要注意的是——」

  任一師立即緊張地接上來:「注意什麼?」

  其實我只是故意試探他,看他對那種怪異的脈搏知道多少。以他的這種反應,我能夠斷定,地下隧道裡的一切秘密,他都一清二楚。

  「希望能讓夫人多見見陽光,對大人與嬰兒的鈣質吸收、骨骼發育都有好處。」我所說的,仍舊是針對一般孕婦應該採用的生活規律。

  任一師松了口氣:「哦——我以為是什麼呢?嚇了我一跳!」

  可惜是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裡,我無法看清他的表情,否則一定能猜得到他心裡在想什麼。

  花香越來越濃,我自始至終能感覺到有風在吹,可見那女人離去的方向,是一個與地面連通的出口。

  「她會是誰?跟雅蕾莎有沒有什麼必然的聯繫?是否需要再度拜訪雅蕾莎?」事情又一次節外生枝,在我還沒來得及帶石板畫去跟雅蕾莎當面對質之前,任一師搶先出手把石板畫拿走,讓我失去了最直接地揭開石板畫秘密的機會。

  原路退回時,我腦子裡翻翻滾滾思考著的,都是那塊石板上的圖畫。沒有唐槍和冷七的消息,他們一直說要寄給我的照片也沒有消息,那麼,任一師或者老龍拿到石板畫之後有什麼用?難道他們對沙漠裡的鬼墓也感興趣?

  我越來越困惑,這已經是第四次通過隧道,所以自己很容易地判斷出,那個女人所在的花香撲鼻的房間,地理位置是在莊園的西南方向。

  「或許方星能找到盜取靈環的辦法?」我仰了仰有些酸痛的脖子,頸椎發出「喀吧、喀吧」的響聲。壓力過大的情況下,自己感覺都要變成萎靡不振的駝背了,而且思考效率越來越低。

  「沈先生,你感覺怎麼樣?累不累?」任一師又一次湊近我。

  我立即摒住呼吸,凝神防備。兵法上說,兵不厭詐,我懷疑他要又一次故伎重施。

  「還好——」我感覺到他的手揚了起來,隨即「嗤」的一聲,一股清涼的霧氣撲面而來。再厲害的呼吸麻醉劑,只要不進入鼻腔,根本不會發生作用,所以我只是無聲地冷笑著。

  那只厚厚的黑布頭套也間接地替我擋住了一部分麻醉劑,任一師連續噴了三次,我仍然沒有倒下。

  「任先生,君子一言,快馬一鞭。咱們已經說過,誰都不要暗算對方,並且我遵守咱們的約定,始終沒有撕掉頭套。如果你一再強逼,我也要翻臉了?」

  麻醉劑的成分千差萬別,只要稍稍改變化學配比,馬上就會從鎮靜劑變成殺人的毒藥。

  任一師第四次按下噴發按鈕時,我閃電般地出手,捏住了他的右手腕子,食指的指尖在他虎口上的麻筋位置狠狠一戳,已經讓他的噴罐脫手落地,發出「噹啷」一聲怪響,回聲嫋嫋不絕。

  他沒有展開反擊,卻滿含遺憾地冷笑起來:「我只是為你好,沈先生,這些噴劑帶有輕微的清洗記憶的功效,其實好多事,忘掉要比記住的好,對不對?」

  我搖搖頭,慢慢放開他的手。

  任一師長歎:「司徒開是個聰明人,但他卻是聰明過頭了,總是記住一些不該想、不該聽、不該說的東西,所以等待他的,只能是意外死亡。古代的中國人不止一次地教育過後輩們,飯要多吃,事要少知,才是快樂長壽之道。你是中醫,想必會贊同這句古語吧?」

  橫向移動停止,他抓住了我的衣袖,帶著我向側面走了十幾步,然後,我們腳下的地面開始迅速上升。

  「沈先生,你也是聰明人,司徒開是你的前車之鑒,懂嗎?」他在我耳邊低聲笑著,仍舊傲氣十足。

  我向後仰了仰身子閃避他嘴裡噴出的熱氣,漸漸察覺任一師真的是深不可測,連司徒開的死都跟他有關。這麼看來,司徒開跟我說過的話,他都已經探聽到了,我對於碧血靈環的渴求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電梯停了,我眼前的頭套也被摘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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