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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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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看到水盆後,她的每一個措辭都顯得萬分古怪,即使水中有幻影的話,也應該用「消失」這個詞,而不是「離去」。 關伯在餐廳裡叫起來:「方小姐,可以開飯了,請入席。」 我忍不住在心裡笑:「關伯用心良苦,這一頓飯連食材帶心思只怕花費不少。」 其實,自己身邊有他這樣的老人家照應著、絮叨著,心裡會一直不洋溢著家的溫情暖意,否則,獨院小樓,一個人居住的話,冷清悲涼自然會是夜晚的常客。 「沈先生,這盆水,可以送給我嗎?」方星變得憂心忡忡,雙眉輕蹙。 我微笑著做了個「當然可以」的表情,暫且把她剛才的異樣表現放在一邊。 怪不得關伯要用「入席」兩個字,今晚餐桌上的菜豐盛之極,六涼六熱十二個菜,外加一鍋「雞舌鴨血黨參湯」,還有一瓶白瓷紅封的極品茅臺酒,總造價超過一千美金,實在奢侈浪費。 面對佳餚美酒,就座的四個人很明顯各懷心事,食欲並不旺盛。 關伯沒有料到方星的情緒會突然急轉直下,挾在她碟子裡的鰻段、雞舌動都沒動,只喝了一小碗清湯,便歉意地表示:「關伯,我吃好了,謝謝。」 她臉上的表情清楚地表明,一直處於心事重重的沉思狀態。 「是給那盆水害得嗎?難道裡面真的會有『七手結印』?可能嗎?女飛賊香帥與藏教喇嘛之間會有前生後世的聯繫?」藏教高僧靈魂轉移的個案在任何年代都層出不窮,但卻極少有與外族人發生關聯的例子。 在藏教文明中,只有飲雪山聖潔之水的藏人,才能具有承接高僧智慧的純淨心靈,一旦離開那片神聖的雪域,墜入紅塵俗世花花世界,靈智就會被蒙蔽封印,不可能再與高僧產生精神上的深度交流,更不要說靈魂更替了。 葉溪也吃得很少,只有一小碗貢米白飯、兩塊雞胸肉。 滿桌的菜超過一半以上都沒被碰到過,令關伯大皺眉頭,簡直成了他廚藝大成後的極度恥辱,一邊吃一邊長籲短歎。 我只是安安靜靜地吃飯,對於關伯的苦心孤詣深感抱歉。 「小哥,吃完飯,我們可以打四圈麻將消遣消遣,你說好不好?」關伯仍不死心,企圖用我們的「國粹」麻將牌來創造我與方星交流的機會。不過,他明明知道我不喜歡麻將,自始至終就排斥這種港島最流行的娛樂方式。 「不,關伯,我還有事,應該告辭了,改天再陪你打麻將可以嗎?」方星搶先拒絕,臉上的笑容殊為勉強,倉促地起身。 關伯撓著頭皮,無奈地笑著:「也好也好,你們年輕人總是有自己的事業要忙,去吧,不送了。」 他苦心設計的這場飯局,以淒淒慘慘收場,心裡絕對不會好受,但其他三個人各自抱著自己的心事,誰都沒時間顧及他的感受了。包括我在內,都一直食不知味,不斷地想起葉溪描述的那個古怪的孕婦雅蕾莎。 「十根脈搏的孕婦?這是人類醫學史上的創造性發現,一旦坐實,有可能要列入各國典籍。梁舉表現得那麼瘋狂並不為過,因為他很清楚,假如自己是這件事的第一見證者,或許下一秒,他就將變成世界的焦點,『梁舉』這兩個字將與歷史上那些光輝燦爛的醫學名人放在一起,成為後人瞻仰崇拜的對象。」 人生在世,名利二字。 傲立獨行的梁舉,始終不能完全脫俗,做了被名利驅使的犧牲者。 我送方星出來,她親手端起了那個水盆:「沈先生,多謝了。」 水波蕩漾,無數光影反射在她白皙的下頦上,與那兩枚鑽石耳釘相映爭輝。 「方小姐,如果有什麼重大發現,希望你不會藏私,能分一些報酬給我,怎麼樣?」我的玩笑話並沒有打破小樓裡的凝重氣氛,方星的注意力全在這只水盆上,嘴裡「嗯嗯啊啊」地敷衍著。 我打開院子裡的燈,替她拉開樓門,院子裡的新鮮空氣立刻讓人神清氣爽。 方星小心翼翼地跨出了走廊,目光一直盯在水面上,剛剛進入院子,驀的站住,失聲叫起來:「啊,怎麼是這樣?怎麼是這樣?」 她的眉倏地用力皺起來,向前探著身子,幾乎要把臉埋進水裡去。 那盆水的深度連二十釐米都不到,清澈之極,以此時的光照水準,應該很容易將盆底的一切看得一清二楚。 她額前的幾綹頭發落進水裡,像是瀕臨湖岸的垂柳柔枝一般。 「我錯了,唉——我大錯特錯了!」良久,她一寸一寸地抬頭,目光茫然,濕了的頭發軟軟地貼在額頭上。 圍繞這盆水引出的話題已經太多了,我對方星的古怪表現無法解釋,也沒有時間細細追究,取出手帕遞過去:「方小姐,你的頭髮——」 她愣愣怔怔地轉身,水珠涔涔地落下,打在胸口的衣服上:「什麼?」 一瞬間,我的眼角餘光飛速轉向街道對面的一幢灰色小樓,就在小樓頂上的女牆盡頭,有道藍幽幽的光芒猝然一閃。那是高倍率軍事望遠鏡上的特種貼膜被車燈掃過時的特殊現象,我確信有個神秘人物就躲在牆後,向這邊偷偷窺探著。 「會是什麼人?與麥義一夥的嗎?」麥義等人的死,一直讓我的心情感到有些壓抑,至今不能緩解。 小樓裡的半隱居生活一旦被打破,各種怪事接踵而來,絡繹不絕,躲都躲不開了。 方星把水盆放在地上,接過手帕,惋惜地連連歎氣,仿佛錯失了暴富良機的賭徒。 「沈先生,你能不能跟我說一下這盆水的來歷?」她擦淨了額前的水滴,心有不甘地緩緩搖頭。 關伯與她一見如故,我本以為達措到訪的事她早就從關伯那裡聽說過了,不禁一愣,簡單地回答:「水盆是為一位藏教客人準備的,他只在裡面略沾過手指,在此之後,其他人誰都沒有碰過,難道關伯沒有告訴你?」 對於自己喜愛的人,關伯從來都是事無巨細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享受與我完全相同的優待。 方星無聲地搖頭,端起水盆,倒向旁邊的花叢樹根。 她對待這盆水的前後態度判若雲泥,令我更是迷惑。 「沈先生,一切結束了,謝謝你的慷慨大方,告辭。」方星避開了我探詢的目光,轉身大步跨出院門,沒等我跟隨出去相送,一陣大功率摩托車的轟鳴聲驟然咆哮起來,按聲音判定,車子幾秒鐘內便駛出了這條街,匯入了主幹道上的車河裡。 空了的水盆被丟在花叢旁邊,倒掉的水很快便被土地吸收,不復存在,但方星的一切異常表現,到底說明了什麼? 攝像系統毀掉之前,方星一定曾經看到過達措的樣子,那麼她應該早就發現這盆水的異樣才對,而不是遲遲等到現在,才感覺到它蘊藏著的神秘價值。 我記得當時達措說過,他自己的靈力只能嚴密封鎖客廳這一方小小的天地,難道在破壞攝像器材的同時,也洗去了方星的腦部記憶?這種可能性,只能理論性存在,不要說是轉世靈童,就連正位活佛的法力都不一定能做到。 「唉,小哥,今晚大家是怎麼了?滿滿一桌菜,剩下了九成九,方小姐到底有什麼心事,難道就一點都沒跟你透露?」關伯咬著牙籤踱出來,在我身後惋惜地歎著氣。 我沉吟著:「關伯,藏教客人到訪的事,你沒跟方小姐提起過?」 關伯極其詫異地「嗯」了一聲:「什麼藏教客人?」 我猛然轉身,看到他臉上滿是困惑,連連搖頭:「小哥,你在說什麼?出了什麼事?」 「催眠術?」我意識到了問題的關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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