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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八


  「小姐,我必須糾正你—那不是鑽石,那是佛眼,大梵天的眼睛!任何企圖佔有或者褻瀆它的人都將受到詛咒……」

  「少囉嗦!我自己送上門來讓你綁架,你幹還是不幹?」

  「幹!為什麼不幹?!」賈亞希瑪決絕地說。

  其實,賈亞希瑪幹與不幹都沒什麼兩樣。就在疆提找到賈亞希瑪的當口兒,宮裡雁的城堡裡已經亂作一團。各人自顧收拾細軟逃命,無暇顧及其他。只有囊占夫人發覺了疆提的失蹤。

  「疆提,疆提……」囊占夫人一聲聲的呼喚淹沒在一片嘈雜之中。

  「夫人,快走吧!再不走就來不及了!」身邊的兵士催促著。

  囊占夫人依然瘋了似的狂呼著疆提的名字。

  被恐懼吞噬的人們已經無法顧忌土司夫人瘋狂的念頭。

  何猛風風火火跑過來:「夫人快走!」

  「何猛!疆提不見了,快,快幫我找到疆提……」囊占仿佛抓到了一根救命的稻草。

  何猛猶疑。

  「快走,再不走誰都來不及了!」是宮裡雁的聲音,昔日威風凜凜的大土司此時也是盔歪甲斜。

  何猛突然將囊占夫人強行架上一輛馬車,疾馳而去。

  宮裡雁兵敗如山倒。

  翁藉牙的軍隊以疾風掃落葉之勢掠過木邦和桂家的領地。

  賈亞希瑪和疆提僥倖躲過了兵戾,卻無可避免地淪為難民。賈亞希瑪並不缺少錢財,從摩梯拉爾身上搜到的那兩萬兩銀票足以讓他買到任何東西。但到處兵荒馬亂,那些銀票和廢紙並沒有什麼兩樣。二人循著桂家部落潰逃的路線,一路餐風宿露,歷盡千難萬苦,但卻和桂家部族漸行漸遠。直到1762年初,二人打聽到宮裡雁帶領桂家人一路向北,大概是進入了中國的地盤。賈亞希瑪和疆提便向著大理城的方向迤邐而行。

  1762年3月5日,雲南大理。

  一輛木籠囚車在重兵護衛下行過街道。

  眾人紛紛駐足,賈亞希瑪和一身男子裝扮的疆提混雜在人群中。

  囚車裡的犯人鐐銬加身,蓬頭垢面,口裡塞著刑具,只能發出嗚嗚的低吼。即便是這低吼,也像雄獅一般有力。

  行刑臺上,一名劊子手紅帕纏頭,手握鋼刀,赤裸著上身,健碩如羅漢一般。

  行刑台下,囚車打開。幾名兵丁連拖帶拉地將犯人弄上刑台。行刑官早就端坐在臨時搭就的監斬臺上。

  劊子手大碗喝酒。

  犯人昂首,甩發,露出一張棱角分明的臉。大土司宮裡雁一臉的桀驁不馴。

  「父親!」疆提失聲叫道。唬得賈亞希瑪趕緊捂住疆提的嘴巴,並四處張望。幸好人們的注意力全都被行刑臺上的宮裡雁吸引過去。沒有人注意他們,也沒有人聽得懂桂家話。

  兩名兵丁一人一腳,全都踹在宮裡雁的腿彎處。

  宮裡雁不由自主地跪倒。

  賈亞希瑪死命拉扯著疆提在擁擠的人群中向外面走,疆提掙扎著回頭。

  一支令箭擲下。

  劊子手手起刀落。

  寒光閃處,血花飛濺。風雲一時的桂家土司宮裡雁身首異處。

  人群中,疆提嗚咽、掙扎。

  賈亞希瑪誠惶誠恐,挾持著疆提擠出人群,迅速逃離。

  一條僻靜的小巷,賈亞希瑪停下腳步,喘息。

  疆提倚著石牆慢慢癱軟在地,雙手掩面而泣。

  賈亞希瑪的拳頭絕望地捶打著牆壁,牆壁上,漸漸出現斑斑血跡。

  宮裡雁死了,那顆佛眼在哪裡?賈亞希瑪再度陷入絕望。

  疆提目睹了父親被殺,但卻無能為力。巨大的悲痛之後,她決定要尋找桂家部落的去向,尋找自己的繼母囊占。她要召集人馬給父親報仇—殺死吳達善!

  在大理城,賈亞希瑪身上的銀票終於派上用場。吳尚賢雖死,但吳氏家族的茂隆記銀號並沒有倒閉。賈亞希瑪付了一筆銀子,委託一個當地人為宮裡雁收了屍體,找地方埋了。為自身安全起見,從收屍到埋葬,賈亞希瑪和疆提都沒有露面。

  1762年3月9日,清晨。

  安靜的大理城開始醒來。

  街頭,一個小食攤,火盆上放著一張鐵絲網,盆裡是紅紅的栗炭火。攤主是一個中年男子,正在翻烤著一塊塊白色的圓餅,吆喝道:「餌塊哩……餌塊咧……熱豆粉喲!」

  烤熟的餌塊漸漸飄出香味。

  攤主將烤熟的餌塊放在一個粗陋的瓷盤裡,端向旁邊的矮桌。

  矮桌邊的矮凳上,孤零零的兩個食客—賈亞希瑪和疆提。

  「佐料自己放。」攤主說。

  賈亞希瑪在餌塊中裹上一根油條。

  疆提則將餌塊掰成小片後放到熱豆粉湯裡,動作很機械:「小和尚,你如果能幫我找到桂家部落,能幫我殺了吳達善,我一定給你找到那顆鑽石。」

  賈亞希瑪狠狠地咀嚼著食物,咽下:「放心,我不會丟下你不管的。你是我的人質,我還要用你換回那顆佛眼呢!大土司死了,還有土司夫人呢!我們去找土司夫人,也許她知道佛眼在哪兒。」

  「佛眼佛眼,就知道你的佛眼!」疆提發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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