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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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旬旬喘息著諷刺道:「你還挺善解人意。」 池澄的笑從她胸前傳來,他說:「其實我還善解人『衣』。」 旬旬只覺得一陣熱,一陣冷,連帶著一陣清醒,一陣糊塗。她也搞不懂自己到底抵抗了沒有,事後統統都不記得,只記得他的手,還有咬在身上的疼……眼看箭在弦上,這時忽然有人的手機短暫地響了幾聲,池澄暗罵一聲,手下卻明顯加快了。旬旬腦子裡最後一根自保的弦瞬間繃緊,牽動上面報警的鈴。 她在幹什麼?就算她要找個男人鬼混,也不能是他!更何況這是在什麼地方,她是為什麼而來? 她這一轉醒,理智回歸,隱約已知道要糟。情急間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助力,傾盡全力一掙,竟將未有防備的池澄整個人掀在一側。旬旬趁機坐了起來,翻身要落地,不料池澄從側後方反扣住她的手,將她往下一帶,兩人重新摔倒在躺椅上。 「你要幹什麼?」旬旬眼裡迷亂褪盡,只餘警惕。 池澄卻還是那副似笑非笑地模樣。「你說我『幹』什麼?」 他俯身去吻她,旬旬閃躲。 池澄用半邊身子壓住她。「剛才你明明是喜歡的,何必騙你自己?」 兩人進退扭纏之間,只聽見門鎖傳來輕微的哢嚓一聲。 旬旬身體一僵,瞬間腦子一片空白。 邵佳荃哼著不成調的歌用腳擠開門走了進來,手裡拎著滿滿的全是購物袋,她顯然完全沒有意料到房間裡有人,一直走到酒櫃附近,才驚覺房間一角的躺椅上沉默的兩座雕塑。她張嘴,鬆手,猶如電影裡的慢鏡頭,卻什麼聲音都沒有發出來,手中的東西統統跌落在地,鮮花、香檳、聽裝啤酒、零食、蛋糕、包裝精緻的盒子……滾散在厚重的猩紅色地攤上,同樣沒有聲息。 旬旬機械地用衣服掩蓋自己,池澄則要輕易得多,他順手拎起件T恤往身上一套,坐了起來。 邵佳荃哆嗦著,看了看躺椅上的人,又看了看地上的東西。旬旬心想,是了,等她回過神,下一秒自己就該被揪著頭髮拖下地來,就像所有被逮個正著的下賤女人一樣。她曾千萬次構想過這一幕,在那些構想裡,她是捉姦的那個人,那時她想,女人何苦為難女人,她不會對邵佳荃動粗,可笑的是,現在她都不敢奢求邵佳荃的仁慈。 可怖的寂靜維持了將近十秒,房間中央發出一聲嚎哭。邵佳荃蹲了下來,雙手抱膝,像個孩子一樣痛哭失聲。旬旬不知所措,顫抖著,怎麼都找不著衣服上的一顆扣子。 池澄趕在對面房間的人被引來之前迅速地閉上了房門,掩住一室的混亂和春光。走回來的時候,他經過邵佳荃的身邊,清咳一聲,悄悄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 「別哭了。」 邵佳荃頃刻爆發,她站起來狠命捶打著眼前的人。 「你就是這樣對我?你說過可以不計較我和謝憑寧過去的事,只要我心裡有你,我們就可以重新來過!我都聽你的,我什麼都聽你的,你說喜歡那家店的栗子蛋糕,我大老遠地跨了三個城區去買,一心一意排隊就等著剛出爐的,好等你從表舅那裡回來給你個驚喜!只要你肯原諒我。你就是這樣原諒我?跟謝憑甯的老婆搞在一起?」 邵佳荃指著旬旬,目光如劍,滿臉是淚。旬旬這時寧願她走過來扇自己幾巴掌,也不願意看到她站在那裡,像個無助的孩子,這樣更顯出了自己的荒唐和混帳。 「不關你事,是我的問題。」池澄用拇指去擦拭邵佳荃臉上的淚水,她還在嗚嗚地哭個不停。「不該看的你也看到了,我也就不解釋了。我沒你想像的那麼好,你也不必為我委屈自己。」 「你們都是王八蛋!謝憑寧口口聲聲說心裡只有我,可我讓他離了婚再來找我,他屁都不敢放一個。我之前是不該和他藕斷絲連,但我已經認過錯,你明明知道我現在一心一意只想和你在一起,結果卻這樣變著法子來羞辱我!你們簡直無恥、下賤……骯髒!」 旬旬屈膝坐在躺椅上,愣愣地聽著邵佳荃的每一句話,她每吐出一個憤怒的詞彙,旬旬都不由自主地為之一抖。她可以想像,邵佳荃這樣的女孩已經用盡了所能想到最傷人的字眼,而她的眼神始終都不肯與旬旬正面交匯,或許此時在她心中,趙旬旬只是個放蕩可悲的女人,是池澄報復她的一個物件,所以連注視都不屑。 邵佳荃罵不下去了,只是一個勁地掉眼淚。池澄雙手插在褲兜裡,面無表情地靠著書桌的邊緣,靜待她的下一步反應。 「我知道你是要氣我,可你把憑甯的老婆牽扯進來幹什麼?你還嫌不夠亂?」邵佳荃吸著鼻子,眼看找回了一絲理性,旬旬看得出來,她並不想就此離開池澄。 「好。」她揚起一張梨花帶雨的小臉,神態絕然,「現在我們扯平了。池澄,誰也別埋怨誰,我們一塊回上海,明天就走!但現在,你先讓她滾!」 邵佳荃目光停頓在池澄身上,手卻指向旬旬。 旬旬深吸了一口氣,單手抓住前襟的衣裳,站了起來。 池澄低下頭,又抬起來,面對著曾經的未婚妻。他說:「佳荃,不是扯不扯平的問題。我喜歡她,不管她是誰的老婆。」 「你再說一遍!」邵佳荃呆呆地說道。 「我說我喜歡趙旬旬,這跟你和謝憑寧過去的事沒有關係……」池澄平靜地重複。 「篤篤篤」的敲門聲響起,起初大家以為是打算整理客房的服務員,都沒有理會,然而過了一會,敲門聲繼續。 「誰?」邵佳荃揚聲問道。 「佳荃,你在裡面嗎?」 這是個在場的人都感到熟悉的聲音,尤其是旬旬。這也是她第一次如此深刻地感覺到無助。 邵佳荃在這時露出了一個古怪而複雜的笑容。她帶著魚死網破一般的淒絕低聲道:「好,你『喜歡』她,這太好了。正好人齊了,當著大家的面,把話說明白!」 她扭頭去開門。旬旬動過阻撓的念頭,但剛升起已知是徒然。 「我說了你丟三落四的,你把自己的房卡忘在我的車上了。」謝憑寧站在門口對邵佳荃說道。這句話說完,他也看到了邵佳荃的淚痕和異樣,下意識地往房裡張望了一眼,從他的角度,只看到仍斜靠在書桌旁的池澄。 「對不起,我是不是不該來?」謝憑寧遲疑地說,看來他和邵佳荃一樣,深信池澄今天去會了他那不知道是否真實存在的「表舅」,而更讓旬旬都感到可笑的是,謝憑寧欺騙自己的妻子,在週末的一天起了個大早,竟然只是開車陪他的前女友,遠房小姨大老遠地給對方的未婚夫準備一個驚喜。 都是什麼跟什麼!人生的確像茶几,你明知道上面擺滿了杯具,但更悲的是,你不知道那杯具到底有幾個,也不知道是哪種杯具,又具體會悲到何種程度。 邵佳荃將門開得更大,一把將謝憑寧拉了進來,她的聲音在極度的憤怒和亢奮之下顯得格外尖利。 「來得真是時候,你正好來看看讓你『不忍心』離婚的賢慧好老婆!」 當謝憑寧的視線在房間裡繞了半圈,最終落在某個焦點時,旬旬已放棄了一切掙扎。她很清楚她的丈夫眼裡此刻看到的是什麼。衣服淩亂的躺椅,她散發披肩,上衣的下擺已全部從裙子裡抽了出來,胸前還半敞著,或許臉上還有糊掉的唇膏印記,她隨身的包被丟棄在房間的另一個角落裡,而另一個男主角池澄則赤著雙足,穿反了T恤,旬旬的腳邊還散落著他的皮帶。 「旬旬?」謝憑寧的聲音像是求證,向她,向在場的每一個人,更向他自己。「你在這幹什麼?」 旬旬低下頭,坐回了那張躺椅。 她在這幹什麼,難道要她說:我是來捉姦的,結果卻被人捉了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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